他迟迟不解释,多多越发忿然。逼迫:“不是说好万一形势不好就从塘沽上船离开?你把他们迁到江南是什么意思?林小五,你当真不想娶我了?你打算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一辈子拖着我不给我名分?我告诉你,你做梦!”
想来想去,他瞒着自己挪动老娘和弟弟弟妹,唯有这种可能性最大。
留在汴梁,无论身份为何,他是娶不成自己得!唯有离开汴梁远远的,最好也离开大宋远远的,她才能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虽然得不到林家亲族认可,但钱多多都认了!她所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前提必须这双人是经过明媒正娶得!没有条件可以创造条件,没有媒人可以创造媒人,这一切一切的前提都必须是远离林家势力。
老话讲的好,聘则为妻奔是妾。她都舍下脸面打算同他私奔去了,他居然还敢不从?
小五来不及说一句话,全被她自说自话抢了先。他声量又高不过她,只好眼睁睁的瞧着钱多多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来气,最后连什么陈世美秦香莲之类的胡话都出来了。无可奈何,只得一声断喝:
“多多!”
没人理。钱多多继续高声诉说自己何等痴心,他是何等负心。直把自己塑造成痴情不改的可怜女子,而小五则成为戏文里该被狗头铡的负心汉。
小五头疼不已。早知道就不叫京里戏班来唱戏了,一出秦香莲怒打负心汉惹得全府上下女人们眼泪汪汪又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早察觉钱多多对此深恶痛绝,可惜一腔怒火没地儿发。可好,他今儿自己往枪口上撞!小五恨不得甩自己一个耳光:叫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连叫三声钱多多,她都充耳不闻。小五无奈,只好使出杀手锏,断喝一声:
“钱二妮儿!”
“……”戛然而止。
趁她尚未醒神,小五连忙解释:“连话都不听全就乱想一气,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肯明媒正娶?早说要办婚事,是谁说得不到家族认可办了也白费。又是谁说没有男方父母祝福也就罢了,连女方亲眷祝福都得不到的婚事不要也罢?”他朝思暮想早日抬她进门,她只咬牙不肯。
此刻偏又来冤枉自己。真真儿女人心海底针。
趁机拉过钱多多,温柔的抚摸:“好妹子,塘沽不安定,也是坠儿来信说家门口多了些人探头探脑,估计地方曝露,不得已才让他们去得南方。你别担心,都已经安顿好了,新宅子在乡下,地方宽大,人情也厚,弟妹生子后大娘很开心,让我们赶紧去呢。”
她恍惚:“京里呢?”
小五将脸贴近,似情人间喃喃情话:“汴梁要起风了。一起风,我们好趁水混的时候溜啊。”
她瞪大眼睛:“三皇子要……”
小五敏捷掩住她的嘴:“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要离开汴梁,去江南乡下过安生日子。”他抚摸钱多多,说:“到了乡下我们就成亲。到时候摆开十日的流水席,请四乡八邻都来吃,每个人都祝福我们……”
钱多多皱眉:“十天?太长,太浪费!”
小五失笑:“那就规定每个人都必须包红包!不得少于三两银!”
钱多多踌躇:“三两太多。乡下人恐怕没那么些银两呢……”
“那就三十文?”
皱眉:“好少,两下不能相抵嘛。”
“那你说怎办?”
“真的哩,怎么办呢——都怪你啦!开什么十日流水席,钱多烧包?”绞尽脑汁想不出办法,她发怒。
小五忙顺毛:“不办不办,那就不办。”
“不办怎行!女人一辈子就一次婚礼,我要风风光光出嫁,不想偷偷摸摸得!”她撅嘴,不乐意。
“不然办三天的流水席?”
“三天太短。”她皱着眉,想了想:“不如六天,六六大顺,取个好彩头。”
小五从善如流:“好,依你,就办六天。”
“请乡邻们也不必包多少礼金,每家每户都提着肉菜上门,有钱的出钱,有菜的出菜,什么都没有的就来帮忙。”
“好主意。”
“娘以前来信,说在塘沽收了一块西洋来的红纱绸,又轻又薄又软,正好当盖头。”她美滋滋的。
“嗯。让人量了尺寸去姑苏采办嫁衣布料,一定要最好的师傅亲手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