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孔氏说不听,反倒握住她的手:“妹妹,我知道你自尊自爱是个好姑娘。我不是容不下人的,你不愿以妾身入府,我愿平阶相迎,和你姐妹相称。”
钱多多怔住了:“平妻?”哇靠,不用这么大的牺牲吧?
小孔氏笑的温温柔柔:“为人妇者,当以夫君为重。夫君心里有你,我做妻子的又怎可眼见他日渐消瘦而不理。”
她古怪的看着小孔氏。快来看呀,圣母哇……
钱多多好说歹说才让小孔氏相信她确实和孔近东从来没发生过什么,将来也不准备发生,小孔氏万分不解。她不明白怎会有人放着平妻不愿做反而要做丫鬟。她百思不得其解,见天色渐晚,不得已告辞,说改日再上门拜访。吓得钱多多一个踉跄险些趴地上。
送走小孔氏,她惊魂未定。却见墨棋推着林小五不知打哪里转出来,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不出来,我家妹子这般受欢迎。”
她抹一把额头冷汗,没好气:“你当我乐意?谁知道她抽什么风,跑来这里自说自话,怎么说都不听。”他揶揄:“既然不听,你不如去做了平妻,将来把她扫地出门,让她悔之莫及。”
他是说笑话,却惹怒了钱多多。她把眼睛一立,掐腰骂人:“没良心丧天良的。我为你把自由都卖了,你不说想着回报我,反倒说这种话来恶心人?”虽说骂人,却是笑吟吟的并没真正生气着恼。林小五看在眼中,故意做出怕怕样子道歉,两个你来我往相互逗趣,倒都不嫌肉麻。
此时一着按下不说,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吃过晚饭照旧泡脚按摩,林小五忽然说:“看来我得早日把你迎娶进门,省得他们一个两个都打你的主意。”
钱多多头也不抬:“说得容易。别的不提,单只我如今的身份就是一着难题。”
她不说还好,一说小五就恼:“你,你!怎地就那般糊涂!我人在汴梁,难道还能跑了不成?早晚都能看见,何苦把自由搭上!”虽然事情并非不可为,只是碍着名声不好听。
钱多多却抿嘴:“你怕什么?卖身契上签的也不是我的名字。”
小五一怔。仔细回想后来他们所叙。可不是,钱多多改名换姓进的林府,卖身契都用的假名,哪里来的奴仆身份?太夫人不惯打理这些琐碎事情,都交给了孙嬷嬷,想必就是她和钱多多从中做了手脚!不由大喜:“我说你是鬼精灵,不至于这般糊涂!”
钱多多嫌他犯傻,又自得于聪慧过人,一个捧一个骄,黑沉沉的夜里赶走寂寥落寞,换得许多温情。
布离计情意绵长
知历二十四年春。
京畿村的宅子里,经过一季寒潮侵袭,玉兰初绽的花蕾瑟缩的耷拉下头。外院内院秩序井然,仆役下人来往有序,都各安其职各在其位。从城中来的客人被领着一路往书房而去,虽压着头余光早将这间宅子的一切尽收眼底。这一两年间林大公子淡出汴梁人视线,蜗居于城郊养身,外人看来他失了圣心又丢掉家主之位,兼之幼年命运多磨难,早有人给他按上‘倒霉公子’的名号,暗地里感叹他命运不济,分明是嫡出,为林家拼搏了几年,最终将家主拱手相让。
城中来的客人在城里很风光。他原本只是寒窗苦读十年后勉强挤进同进士出身的微不足道的寒门学子,一跃龙门后没有强大的资金和人脉支持,在京中侯差苦苦等了三年有余。东拼西凑借来的银子花个精光,偷偷摸摸卖字画所得并不能支持汴梁城昂贵的开销。直到某一天,他夹着书画往寄卖的书店而去,路遇一队人马,闪避不及怀中包裹掉落地上,书画散落一地。十几个人簇拥着一辆低调的马车,有人掀开车帘,咦了一声,很客气的请他拿过字画细看。
他只是抱着能被人买去的希望送到车旁,却得来一句“此人胸中颇有风骨”的评价。
几日后,吏部的文书下来,等待到几近绝望的官职,终于姗姗来迟……接下去的一切都仿似梦境。三皇子府上大管家亲自找上门,为他购置地产、置办新衣,他明白,要在朝堂中立足,总得站到一个队伍里。背靠大树好乘凉,尤其他只是微不足道无权无势的寒门子弟。
很长时间后,某此三皇子府上宴饮,他敬陪末座,再一次见到林庆之,才晓得原来那日停下车马鼓励他的人就是林家的大公子,三皇子知交。而他之所以能入三皇子眼帘,自然也是这位大公子推荐的功劳。
人情淡漠,世间如许。林庆之出汴梁,无数人为之感慨,却并无一人伸出援手。他如今已位尊三皇子势力中不可缺少的一环,某次在宴席上听别人提起过往,那些自诩高风亮节的卫道人士对他没有在恩人落水之际伸出援手表示愤慨。他只一笑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