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退出,钱多多叹了口气。
傻丫头,我哪里来的什么脸好丢!
青云回到城里,林小五也派人将夏初好一顿连骂带哄安抚。夏初终于静下心来面对事实,再对着青云也自觉羞愧,虽仍有愧对她一生的念头,却不再嚷嚷要休妻。又过几日,小五派去马车,把他和青云接到庄子上养伤,离开复杂的环境,少了人在耳边碎碎念,心情都格外舒畅,于伤口也有利。夏初见林小五并不曾嫌弃他,渐渐的也就放下了。
其后刘氏又闹了几次,只不得法。莫说见到钱多多,就是内院的门也摸不着。巧儿在宅子里憋得狠了,又想去城里赌,却发现没有钱多多发话他连门都出不去,在刘氏的纵容下很是闹了几场。对他,钱多多可不像对待刘氏那般心慈手软。但凡他要胡闹,下人护卫们二话不说抬手就打,他狠捱了两次教训,渐渐明白在这里钱多多才是主人,而他们不过是投来的亲戚,寄人篱下就该有寄人篱下的模样这个道理。虽心里仍然不服,碍于无处可去,只好忍气吞声的安份住下。如此一来,钱多多诸事顺心。生财大计蓬勃发展,刘氏近在眼前,她安分些就有好日子过,不安分了就饿上两顿,除去皇位大计,旁的竟都是顺心不已,不过几月她长胖了好些。
这日钱多多正在田里看收成,忽然有人来报说有故人来访,大公子请她回去。钱多多尚在奇怪哪里来的故人,来人又说不清,只好匆匆洗了把手,往回转去。
俩故人徒生烦恼
书房的门半掩着,墨棋守在院门外头,将工匠杂人都赶开。他不敢靠近又不敢离远,只好焦急的在原地走来走去,时而望向来处,时而注意半掩着的房门。
布罗伊和林小五对面坐着。他依旧坐在轮椅上,并没刻意让人换成八仙椅。面对布罗伊的审视,他只是神情淡淡的一晒:“你不该这时来。”
草原风沙磨砺了人的外相,权势滔天滋养了人的内在。比之两年前初见,他豪迈不减,却多了一份雍容和威严。他说:“我听说找见了,赶来见一见。”
然后两个都不再说话。小五目光无意识的垂落窗外,新栽种的淡竹叶适应良多勃勃生机,一丛丛挤得竿竿修竹无处藏身。钱多多拿去问了城里医馆大夫,说它治热狂烦闷,闲来无事总揪两片泡进茶里。小五每每不饮,次次都是她从外头回来烦渴的等不及泡来新茶一口饮尽,又要抱怨茶叶苦。
手搭在轮椅上,十指屈起,无意识的轻轻敲出昨日才听过的新曲。
布罗伊进门的时候折了一根树枝,既然无话他半垂头,视线投落在门扉之外,院内静悄悄的无一人打扰。他一下一下的揪着,很快就把树枝上的桃叶揪了个精光,自己没察觉还要去揪,顺着不长的树枝摸下去才发现树枝被揪的光秃秃。他愣了一下,并没扔掉,看了眼外头,又一折一折开始捋树枝。他抬头,笑说:
“你的书童对我很不放心。”
墨棋在外面探头探脑。自以为做的精妙,其实早收入屋内两人眼底。小五一晒:“小孩子家没见过世面,让你笑话了。”
布罗伊笑了:“他太多心——我连随从都留在外面。我都不怕,他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小五笑说:“如你所见,行动不方便总是吃亏的。”
布罗伊目光在他的腿上一掠而过,泛起笑容:“我可没见你有不便。”
简短交谈之后又陷入沉寂。这两个人似乎不知道应该聊些什么,哪怕只是风月,彼此听来都别有意味。到了他们的位置上已是身不由己,即便心神所向,也不好和对方倾心相交。布罗伊只是遗憾。若在几年前,抛开地位和钱多多不谈,他们说不定能成为好友呢。
墨棋把原地磨出个洞之前,终于见到钱多多的人影。他喜不自禁,迎上前压低声音说:“是布罗伊…”
钱多多一愣。墨棋又担忧:“您……”
她迅速的回过神,道:“大公子在里头?”
墨棋忍住焦急:“好一会儿了。”
她笑了:“放心,他不吃人。”
谁也不知道布罗伊,应该叫柔然荆杀究竟为何而来。没通报、不随护,见到钱多多也只是闲话家常,连一句国家大事、战争要点不提,仿佛那些曾经的血泪征战、沙场搏命,和谈和条件都是天边最遥远的浮云,他够不着,于是不再奢望。钱多多却紧绷着,片刻不敢放松。转眼瞧见了林小五慵懒的模样不免来气,趁布罗伊不备揪着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