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手随便叫过个丫鬟:“知书,你送钱娘子出去,顺道找管事娘子问问还添人不添。”
那丫鬟半垂头,低低应了。
旁的丫鬟虽不好近前围观,却都探头探脑的往这里瞧。唯独她,本分老实,连头都不抬,看也不看钱多多一眼。
多多跟她走了一步,忽然想起她不正是方才在太夫人屋里朝她笑了笑,有一把好头发的丫鬟?
青云一直在外头候着,此时见她出来,忙迎上去:“姐儿……”碍于知书,不好说话。
她们方迈出门去,院里远处探头探脑的小丫头子们哄得拥上前,围住锦绣七嘴八舌:“锦绣姐姐,这个就是咱们惯常说的牙婆?”
“黑的似碳,哪里比得上锦绣姐姐一半!”
“哎呀呀,你们看没看到,她走路步子大着哩,裙裾飘呀飘的,咱们府里小厮都不这么走路呢,真是粗俗!”
“嘻嘻,你又见了哪个小厮走路?”
……
她们并未走远,听的一清二楚。
青云愤怒:“姐儿……”
多多示意稍安勿躁。
果然没等锦绣回答,孙嬷嬷严厉训斥:“都没事了?还不回去做活,嚼什么舌头?再给我听见你们胡说,当心你们的差事!”
说罢回屋伺候。
一个小丫头不忿,低低嘲笑:“什么了不得?成天拿差事吓唬我们——她又做不得主!若真能作主,儿媳妇何至于被隔了差事,闹得府里都笑话!”
另一个丫头道:“吓,你还不知道?孙嬷嬷和她儿媳妇两下不和哩。我听见说如今两个人越发连话不说,孙嬷嬷叫她儿子休妻呢。”
“这可不太容易。她媳妇儿如今也算太夫人眼前红人,我听着常常叫她外头办事去。孙嬷嬷毕竟老了,太夫人是要抬举她家里人接替呢。”
众丫鬟七嘴八舌。锦绣望了望看不到人影的门外,又回头看向太夫人所在屋子,心中百味杂陈。
屋里,孙嬷嬷小心的站着伺候。太夫人饮了口茶,问:“你看着,可是个好的?”
她接过茶盏,小心放在一旁:“瞧着倒知礼数,也大方,不怯场。”
太夫人诧异:“哦?能从你嘴里听到个好字可不容易。看来你很满意她?”
孙嬷嬷赔笑,既不肯定也不否定。表示自己只是实话实说。
太夫人和她从少女时期就做主仆,几十年下来,对对方心理一清二楚。也不说破,只哼了一声:“吩咐二门上,往后但凡她来,先来回报我。”
孙嬷嬷应了,又小心问道:“您这是……同意了?”
太夫人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孙嬷嬷也不敢再问,只是在旁侍立。太夫人则陷入沉思。
孙子软弱她发愁,太有主意更发愁。
如今他爹,自己儿子被孙子弄出了汴梁,偶尔回京也待不长,是指望不上了。林家就指望庆之,先皇如今尚算硬朗,然而毕竟有千秋的人,说不上哪天……自家和苏家是早上了三皇子的船,此时想下都下不去。
谁也不敢说往后得大位的是哪位。其实无论是谁,只要林家不灭,谁也别想撼动这第一世家的顺位。她只是担心,万一新皇犯了邪性非要来撼一撼,自家伤筋动骨不说,可怎么对得起祖宗多年的基业!
为今之计,庆之和另一世家联姻。无论哪方上台,都不敢轻易来动。
偏生庆之不听话……
皇后娘娘是他的姨母。本想求她下道恩旨赐婚,谁知娘娘真心疼惜,竟然不肯压他,只说外甥的婚事,还是自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