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元寺位处东京城郊。出了城门径直向东去,走不过十几里,隐约可见山门矗立。
大约凡是寺庙都爱花草树木,归元寺在国内各大寺庙虽名声不显,却有个极大的园子,也养了些凡花俗草。城内举办菊花宴,归元寺的小沙弥也不甘示弱,早早的将自家培育的些□摆出来,邀请了乡邻那日来看。
谁料就有林小五想起,借它的地方摆酒请客,动用上百人,费了两天功夫,好容易才在重阳节到来之际将上千品菊花摆放得当。莫说乡邻,便是寺里的小沙弥,也被主持警告只好呆在禅房中,不许步入后园子一步。
上千品菊花摆在园中,便是外围有苍天大树看不清,却也香气袭人,因此惹得些附近乡邻的顽童探头探脑,不是碍着有人守门,早就翻墙进去了。
车在门前停下,不知打哪里涌出帮半大小子,隔着二十几步围成了一个圈,接着门里疾步走出群仆妇,将马车团团围住,有个年在四十几岁,衣着气派皆不俗的仆妇朝车内伸手,笑吟吟的:
“请钱娘子下车。”
小五已跳下车,正回头去抱坠儿,坠儿好奇的张望。
小五见了仆妇,不免皱眉,口中却施了半礼下去:“孙嬷怎地在这边。”
说话间眼睛去找半夏,半夏却给小子们隔在人墙外,急得跳脚,又满头是汗。
钱多多被孙嬷嬷扶着下了车,她不知是何道理,因见小五以主人之尊向她行了半礼,也忖度着恭敬的道了个万福。
孙嬷面上和善,笑着避让开,道不敢受礼。又道太夫人得知大公子今日请客,生恐不周,特地命她前来服侍。
又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道原来公子的救命恩人竟是这等人才,怪道太夫人整日念着云云。多多给她看的发毛,装出个羞涩模样半垂了头,任凭她好话一箩筐。只坠儿人小心实,好奇的看着孙嬷,心道姐姐竟被她说成了天仙下凡。
好在他见人多了胆怯,还不敢放肆,否则把实话一说,怕不被人笑掉大牙。
一时被簇拥进后园中,她拿不准是小五的意思,或是家中长辈擅作主张,又见小五面色不善,越发装出个贤良温顺的模样,任凭孙嬷絮絮叨叨讲个不停,凡有问话,只是摇头和点头。
问的浅了,她摆出温柔的笑;问的深了,只做羞涩状低头不语。
孙嬷和她打了半天太极拳,到底上了年岁,气力不足,很快就疲倦不堪,自个儿说了一大篇,该套的话一句没套出,不免有些气馁。对钱多多又是另眼相看。
本以为是土村姑,谁料行事说话半点不带村气,倒很有些个大家闺秀的形状。
小五初时生闷气,当着太夫人的陪嫁嬷嬷不好发火,在旁看着多多和她打太极,倒也乐了。
她是惯会装傻充愣做样子的,市面的无赖泼妇也会装,因常年进出宅门后院,那些个大家做派也学的七八分。
见着孙嬷嬷吃瘪,心头火气顿消,示意半夏抽空避开人,问道:“怎么办事的?”孙嬷是林家太夫人年轻时的陪嫁丫鬟,后来嫁给了林家得用的管家,如今儿女成群,俱在府中当差。林家的规矩,贴身侍候过家中长辈的老人都要敬三分,便是林小五的父亲在京中,面对孙嬷也不好造次。
半夏哑巴吃黄连,说不出的苦,只得猜测是哪里出了漏洞,给那起子小人泄到了太夫人耳边。
最近府中气氛诡异,寻常一个奴婢都晓得大公子和太夫人为着婚事正拉锯,两祖孙面上不显,其实私下里斗的厉害。
他道:“公子推了苏家的婚事,我听太夫人身边丫鬟说起,太夫人几日都没怎么用饭。”
林小五面上一晒,转眼看了做含羞带怯状的钱多多,心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此事须得快些解决方好。
问道:“太夫人今儿去哪里?”
半夏想了想:“庆瑞殿今儿摆了万菊,皇后娘娘邀了府中女眷前去赏花,想来是要留宴的。”
他唔声,道:“想个法子,支开孙嬷嬷。”
在她身边钱多多只会不便,哪里还消停的享受。单看坠儿罢,那样活泼好动的孩子,紧紧跟在姐姐身边,一步不敢多走,一句不敢多说。
半夏想了想,出去找人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