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时,大人小孩都不能闷在家中,都要出来转上一趟,尤其每年多要摆菊花盛会,街面两侧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菊花,街心人头攒头,人声鼎沸。
她怕坠儿走散,便紧紧的拉住他,走没两步,给人挤得东倒西歪,险些带累坠儿也跌倒。忽然有人从旁牵住她的手,多多一怔,抬头看,小五正温柔的朝她笑,攥着她,道:“街上人多,当心走散了。”
说罢若无其事的率先前行。
钱多多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只觉得他掌心火辣辣的,自己脸上也火辣辣的,掌上心上,只是一阵阵的**。
不由自我宽慰,这也没什么,儿时便走累了,背着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不过权宜之计罢了。
然而心里到底觉得不便,生恐人见着,便用力挣了两下。
林小五只做不知,她拽的紧了,便回头微笑着看她。
多多不敢对上他炽热的目光,垂了眸,道:“你攥的我手疼呢。”
林小五低头看一眼,果然攥的太紧,手掌发红。强撑着假装自然,道:“人多,怕走散,不如你拽着我袖子。”
她瞪他:“乱说!”
这一眼,含羞带嗔,只看得小五几欲魂飞。不自觉放开她的手。
将坠儿放在两人中间,道:“坠儿抓着你林大哥的手,千万莫松开。”
坠儿看看姐姐,再看看林小五,一个木呆呆的,一个脸颊绯红,他挺纳闷:都九月九了,秋高气爽,又不是夏天,怎地他们直冒汗?
这里人声鼎沸车水马龙,那边两人心中如打鼓。林小五固然是欢喜的,钱多多却只恨不能两下拍醒自个儿。
钱多多呀钱多多,你中了什么邪!
从前就只将小五看做亲人,千方百计要将定下的亲事搅黄。纵然重逢,不也打定主意只当他是旧友,将从前的婚约绝口不提?既然如此,你心中跳得甚么?
嘟!莫再跳了!
莫再跳了呀!
再跳,再跳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呀!
她恼羞成怒,趁人不备偷偷锤了胸口两下,心道你若再跳个不停,我可要下狠手了!
其实说来,真怪不得姓钱的小心肝跳个不停。
且不提过往的情分,她这些年见着的男人,少有比小五更出色,又更善待于她的。钱多多纵然铁石心肠,小心肝却是血肉做的,受了人好意,哪里还会毫无反应。不过她自制力强,每每告诫,这才不敢轻易造反罢了。
然五指连心,潜意识的反应最最骗不了人。
坠儿见到路边有货摊,兴奋道:“我要吃梅子!”挣脱两人手掌往前挤去,多多心急,忙伸手去捞,却是捞了个空,然正巧碰上林小五也伸手去抓坠儿,指尖相对,如触电般,都迅速的缩了回去。
她面色已如桃粉,不过仗着肤色不甚白皙罢了。
小五觉得手指酥麻,快速的瞥了她一眼,正撞上她偷偷瞧他,四目相对,说不尽尴尬羞涩,忙又都转开了视线,假装浏览街边菊景。其实眼中哪里看的到菊花,分明还飘着对方的面孔。
货摊上卖的是新腌的‘春兰秋菊’四味。其实就是拿苏子腌了梅卤,再杂以蔗霜、梨、橙、玉榴小粒,盛在手编的小草蓝中,垫以净草,对外兜售。这东西吃多了牙酸,不过是个应景的零吃,重阳节下买了家去招呼客人。酸酸甜甜很招孩童的喜爱。
小五见坠儿爱吃,掏出银子将货摊包了圆,钱多多吓了一跳,阻止不迭,他已是告诉了眉开眼笑的货郎钱家住址,命他送去钱家。
钱多多忙说不用,吃不了这许多,小五不以为意:“坠儿喜欢,储放起来慢慢吃。”
货郎巴不得有人包圆,他好携带家眷也游览一番,当下感恩不尽,听得钱多多推辞,忙推销道:“可不是呢。我这梅卤不是自夸,便放到明年重阳也绝坏不了!”
一面收拾了摊子,羡慕的看了眼并身站立的两人,笑道:“好福气的小娘子,你家夫婿是个疼人的。”说罢挑着担子挤出人群,转眼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