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她最近心事重,睡不好,眼下有些乌青,加之方才一路不舒服,面上便有些苍白,看着倒像是个病人。
柳大娘看了看,她是过来人,叹口气;“免了罢,我知道她的心思。”挥手:“你自回房歇去!”
又命绿珠去做个清火的汤水来。
青云随钱多多到了房中,同时长出一口气,后怕的拍拍胸脯,一面去铺被,一面埋怨:
“如今手上也有余钱了,姐儿还是快去赎回来罢!整天这么着提心吊胆,我怕要短寿十年哩!”
钱多多苦笑。
若能赎回来,她还不早去了?
想了想,道:“你将没动的料子翻出来晒晒,免得娘再念叨。那些个首饰珠宝,只说我躺下了,压在床底下的箱子里,怕扰了我。”
青云从善如流,开箱翻出积攒的衣料,招呼了彩云到院里翻晒。
钱多多自躺下,也睡不着,盘算着怎么要回嫁妆,又怎么能把婚事推了。
嫁人,她不反对。
迟早是要嫁的。
如母亲所言,做个老姑娘说来容易,做来千难万难。母亲总有老去的一日,钱坠儿将来长大也要讨媳妇,媳妇若是个好的,也就罢了。万一是个淘气的呢?难道自己要看弟媳的脸色过活?
虽说身有一技之长不怕过不下去,可一个孤身,都没结过亲的女人家,该有多难?
然而嫁谁,是个难题。
又想起东京府的衙役们,怎会察觉到自己的户口年纪?东京城上十万人,未婚的男女多如麻,家里又是使过钱的,万万不应该!
她这头绞尽脑汁,三皇子那边淡淡的端了盏茶,问:
“可办好了?”
手下恭敬道:“都办好了,柳氏发了急,正加紧给她寻夫家呢。”
三皇子道:“唔。”眼角扫在那盒不值钱的首饰上,道:“她没去寻当铺的晦气?”
道:“去是去了,听掌柜的意思,她隐约也猜着了。”
三皇子笑了:“果然是个机灵的。只可惜出身不好……”
若是出身好,便如了庆之的意,给他纳做小妾也非不可行。只是出身既差,又中了庆之的心,却万万不能让他如意。
想着庆之又拒绝了太夫人说的一门亲,不由气闷:“林府大公子如今做了什么?”
手下回道:“却是在好好的办差。林家也安静的很。”
他笑道:“我那位不成器的姨夫离了京,看来这手敲山震虎倒管用的紧!”
庆之自然是好手段的。
回了林家两年不动声色,站稳脚跟,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时突然给他们个措不及防。架空了权利,将父亲调开,那些当初曾明里暗里帮助过月氏姨娘的族人,没一个好下场。
偏偏他做的巧妙,总能找出他们犯下的大错,要么就有合理正当的理由,叫人也说不出话。
这么个聪明的人,怎地就在感情上钻了牛角尖,非那村妇不可!
这两月间,他陆续辞了多少个说亲的。凡递到他面前的,无论哪家小娘子都经过千挑万选。首要家世好,人才也要好,沉静温婉的,活泼可爱的,什么样的人都有,他只是咬死不松口。
当别人都瞧不出他的心思?
紧锣密鼓的布置。钱多多那个舅舅,顺风顺水,平白无故的官职一升再升,还不是想给她身上多披层金?
也不想想。她那舅舅升破天,也就是个下五品。
她只是外甥女,又不是亲闺女,就能尊贵到哪里去?
想着柳氏看好了娘家的二侄子做女婿,三皇子感到好笑。
亏得庆之还想着让柳家老二中举提高身份——却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