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儿则老实回答:“多多姐教过一些,识得不多。”
几句问答,王熙已看出哪个更老实。便命圆儿退下,只留了福儿说话。他有心要套话,刻意做出温柔模样,道你莫要害怕,只需好生回答我的问题,必有赏赐云云,先安了福儿的心。
福儿只是胆子小,却不是个蠢的。回答倒也井井有条。王熙刻意套问,可怜福儿没见过多少世面,只得钱多多临时培训半年,将那些个忠心之类的教训牢记在心里,主人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半点都不晓得要掩饰撒谎。
不多时,王熙已将钱多多的情形打听明白。
想了想,问:“回来那些天,可有人去寻过她?”
福儿想了想,摇头:“多多姐每日要教我们读书识字,又要操持家务,闲下来还要和柳大娘算账,并不曾见人去寻她。”
他想了想,道:“那,可曾听她提起过一个叫孔近东的人?”
福儿思索良久,摇头:“不曾。”
“林小五呢?”
“也不曾。”
王熙半合了眼,手指在八仙椅背上乱敲。福儿以为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心惊胆战的。直到王熙说让她退下,才慢慢的走出去,手心里全是汗,后背也湿透了。
有刚认识的小丫鬟上来问她公子都和她说了些什么,她老实的答了几句。头一次觉得,自己将来要伺候的这位小主子,似乎也没有桂花姐姐她们说的那般可怕,倒是和多多姐很像呢。
福叔发威桂花鲜
在临江县住了几日。柳氏带着钱多多走访了从前那些常来往的门户后院,所到之处钱多多赢得赞誉无数。走访之余,柳大娘又处理了些经济事务,将些个账册一一交给钱多多。她凭着记忆中少许的现代出纳经验,倒也打理的挺像样。
因风平浪静,柳氏单独回了钱家村,拜见了户长娘子和七奶奶,托她们照管老宅,免得又变成无人居住的荒宅。
等回到县城,她和钱多多商量着再走走下面几个村。
忽有一日,有个王家的下人带了拜帖上门。柳大娘将他让到门内,将帖子交与女儿,她拆开来,淡淡香粉的味道弥漫开来,那笺纸是上好的雪花笺,带有淡淡茉莉花的香氛。她在店铺里看到过,一张要五文钱,端的价值不菲。
因和母亲商量:“是王家的五娘子,邀我过府里赏花。”
柳大娘表示疑惑:“赏花?这种季节,却是赏甚花?”
“说她家新得一品敬客,生的奇大,清香芬远,邀我赏花喝茶。”她还纳闷哩,自己和她并不是所谓手帕交好姐妹,怎地这帖子上遣词用句都亲切的很,好似两人从来就是好朋友一般。
柳大娘知她心思,沉思片刻,道:“去吧。只是要稳重行事,切不可任性!”
她道:“我晓得哩。”
欣喜于能见一面喜儿,又想着或许就此打入了高门大户的后院,现在积攒下人脉,将来也好接替娘亲的工作。
王家派了马车,她带上之前准备下的礼物,又添了两色针线,坐车前去。
此次出来迎她的不是林大娘——人家好歹堂堂大管事娘子,日理万机,却管不着这些少爷小姐们交际来往的琐事。
一婆子将她引进五娘子所居夏院。
五娘子笑着迎上来,执手,很亲切的道:“多多可来啦。”
钱多多看了一眼交握的手,嘴上乖巧:“五娘子安好?”
五娘子嗔着:“我小字婷儿,你只叫我婷姐姐吧。”
她笑了笑,从善如流。
所谓敬客,又名芙蕖,其实便是莲花的雅称。临江县距离桑干河不远,水源也充足,县城不远处有极大的一片湖水,生了许多莲荷,每到七八月,莲花盛开,引得游人纷纷去赏。然在大宋朝,最爱的并非莲花,而取牡丹为贵客。
大户人家多植牡丹,少养莲花。王家因老夫人极爱莲荷,又特地辟出地方种荷,家中小辈趋附,也都纷纷寻找异种莲花,投其所好。
五娘子的院子不大,胜在精巧玲珑,放了口极大的水缸,那水缸是青花瓷所做,釉面光滑亮采,雕着锦鱼戏水的图案。莲花就从水缸中高高的伸展出来,碧绿莲叶和青花瓷缸映衬着红莲,极为惹眼。
五娘子亲亲热热的执她的手走到水缸前看了片刻莲花,说了些赞赏的话,才在丫鬟的提醒下将她让进房中。
道:“我是个粗心的,见着妹妹就高兴的忘乎所以,都忘记待客之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