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了。”
“你……”他觑着钱多多的神情,从表面看不出异状。客气有礼,每次见面都这样。
她道:“澜文大哥怎地没去学里?”
他支支吾吾,半晌才道:“你和小五……”
钱多多打断:“澜文大哥没去学里,先生该生气了。”
韩澜文不敢造次,道了声就去,闷头下山。越走越觉得自己是个笨蛋,连句痛快话都说不出来。
当天晚上。
用过了简单的晚饭。柳大娘叫住她:“今儿过午澜文他娘过来找我。”
她垂头,恩了声。
“小五的事儿虽说瞒着,只怕也瞒不了多久。”
又嗯一声。
“澜文倒是个好孩子,你怎么看?”
她抬头,神情在昏暗的油灯光线下摇曳不清。
“秋收的时候,多请几个帮工罢。”
柳大娘沉默。半晌:“青黄不接的,世道艰难,听说前阵子邻县山塌了,死了不少人。我算着明天走走下面,收几个孩子——县城的王大户早就打招呼要买两个粗使小厮。”
她道:“我也去吧。”
柳大娘沉默了一时,道:“拾掇拾掇就去县城住吧。你自己在这儿我放心不下。”
她犹豫:“家里的猪还有大黄它们……”
柳大娘道:“把猪送给七爷家,大黄放回山里吧。”
第二天头晌午,柳大娘的马车悄没声息的驶出了钱家村。香婶打从她家门口过,惊见铁将军把门,诧异的四处打听。终于在七奶奶家听到消息。
七奶奶一贯的稳固如山:“搬去县城了,二妮儿一个也没人照看。”
香婶探问:“她家的猪啊鸡啊兔子碍……”
七奶奶淡淡的:“猪和鸡卖给我家老二媳妇了。”
大黄么……
马车里,钱多多摸摸大黄。
“乖啊,去到县城咱不可能撒野了。”
第一卷完。
二管事荣升大管事
我们都生活在冲突与痛苦中,我们哀伤、孤独、绝望、焦虑、野心、挫折、彻底乏味……偶尔我们的心中会闪现一些喜悦,然后心就会执著于这个非凡的东西,并且想再度拥有它,直到这份喜悦变成一份记忆或者灰烬,这就是我们所谓的人生。——克里希那穆提
一年后。
簇新的马车停在县里王大户偏门外。守门的婆子听得动静,探头出来瞧。正看到车里跳下个身手利索的小娘子,一面往下拿了几样包袱并提盒。
看背影却是个陌生的,她正纳罕自家何时有这样人来往。车里又走下个穿了鸭青马面裙,身量娇小,面皮焦黄的妇人。
那妇人面上皱纹不少,却生的一双好眼,滴溜溜往四下转了转,目光对上她,笑道:
“大嫂子,一向可好?”
她定睛仔细瞧了几眼,哎呀呀叫道:“我说今早枝头喜鹊叫不停,原是柳妹子要上门!”
说着就迎了出来。
嗔着:“你可是半年多不曾见了,这一向可好?”
柳大娘忙搭住她的手,亲亲热热的:“可想煞我的老嫂子喽!”又仔细看了几眼,叹道:“都经了风霜,您可比我显年轻多了——大孙子该有五六岁了吧?听说如今被选上跟着侄孙少爷念书?嫂子好福气,将来孙子是侄孙少爷的陪读,可不威风体面!”
婆子很是受用,笑的合不拢口:“哪里有你好福气!生意都做到了州城里,你如今是富家婆,看不上咱这小门小户的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