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娘好整以暇:“侄媳此话有理。我从也没想过要你钱家为我柳氏出丁。我一女流之辈,万万没有出丁的道理,所以要拿钱粮买丁。”
刘氏:“婶娘若出自家钱粮买丁,我做侄媳的也不敢多说半句。然拿钱家钱粮,任凭天老爷,也说不过这个理去!”
她一副坦坦荡荡全是道理的模样,若不知情的人看了真要以为柳大娘仗着辈分欺占侄子家财。可恨柳大娘不过是想从自己五亩地的收成里拿些应付官差,她就百般阻挠。
柳大娘走街串巷,由一弱质妇人到远近闻名能登堂入室和城里富人家的管事娘子乃至奶奶们说上话,可不仅仅靠着好运气。
当下柳眉横竖,斥道:“糊涂!我自拿钱买地,自有收成,何时变成你钱家钱财?”
刘氏也不含糊:“婶娘可曾说过,五亩地的收成下来,充做妹妹和林小五的口粮?”
柳大娘失笑:“她们即便是吃神下世,也用不完!”
刘氏侃侃而谈:“婶娘既说是他们的口粮,则收成就归我,因何又来自取?莫非婶娘不用再托付妹妹?”她故意道:
“既然如此,我也不敢多留,婶娘且带妹妹和林小五去罢。”
院外偷听的钱多多和林小五心照不宣,对视一眼。
时机到了。
刘氏实在无耻至极。钱满山急得满头大汗,想要插言,却被婆娘死死压制不敢开口。钱叶儿早躲去外面。孔氏事不关己,房门紧闭。
柳大娘被她一语拿住,待要赌气,想起娘家哥哥和母亲避之不及的模样就心寒。自己奔走无定,又去哪里找户妥善人家安置女儿。
一时僵持,却是无法可想。
她无可奈何,抬头想答应了刘氏的无理要求,却见林小五在外,挤眉弄眼,示意莫要点头。她不知何意,略略思索,道:
“此事日后再说吧,我却头痛难耐,且先歇歇。”
她自离开,刘氏得意洋洋。
钱满山讷讷:“即不贪婶娘的收成,我家今年丰收,也足以过年。”
刘氏瞪他:“你懂甚!眼看巧儿一天大似一天,你不为他攒彩礼将来娶媳妇?不给叶儿攒嫁妆?我还想置上两亩水田呢!”
钱满山无语。愧疚的望向婶娘离去的方向。院门外,林小五和二妮儿毫无所觉的走来。
到得午膳时分,刘氏故意将些不堪饭食摆上桌。巧儿不满,扭动着哭闹:
“娘,我要吃饽饽,我要吃饽饽……”
刘氏唬着脸,没好气的夹了一筷子青豆放在巧儿碗上:“去哪儿找饽饽给你吃?你且消停些吧!如今有得吃就谢天谢地,等过些日子,连青豆没得吃的时候还有呢!”
一面喂巧儿,一面嘟囔:“人口越添越多,却没别的收益,早晚大家一起饿肚子!”
柳大娘心中明白,这是拐着玩的要她的田呢!
好笑又好气。
孔氏母子是她的亲家,与自己可没半点关系!只是可怜孔氏母子,生生吃她脸色……
孔氏垂头捡碗里少得可怜的饭粒,仿若无人。
孔近东面露愤慨之色,黑着脸。
刘氏犹嫌不足,又自顾叨叨:“多了人手多了活,一个能做活的都没得,我每日里忙来忙去,却不知为谁做苦工……”
她这话说得太伤人心。
且不提孔氏几乎包揽了家中所有的家务活。单说孔近东一人,为她家秋收下了多少力,出了多少汗。
孔近东愤愤,因其母严令不许和刘氏起冲突,这才强压着。
柳大娘心中摇头。
孔近东倒是个好孩子,知书达理,又长的一表人才,虽说家里败落了,但孔近东有童生身份,稍微大些参加童试,指不定就是秀才,若能过了省试,那可是实打实的举人老爷……
刘氏目光短浅,一心想要妹子攀高枝。
她也不想想,钱叶儿在乡里还算长的好看,放到城中大户人家,就连丫鬟都水灵,为妾为婢,又哪像她们想象的那般简单?
孔家的孩子,若当初定下的是我家二妮儿该多好……这般想着,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二妮儿这些日子有起色,见人不像从前怯生生木呆呆,但名声在外,哪个好人家的孩子肯娶这种媳妇呢。
目光瞟向林小五,不知他方才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