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儿可是看不懂?”
她白眼。我若能看懂,还用你显殷勤?
林小五正想读给她听,后面却有人多事的读了出来:“临江县衙府令……”
多事者乃孔近东。
原来县里要修路,征民夫,命每家出丁,如不能出丁,则以钱财绢帛抵之。孔近东文绉绉的念了出来,林小五心中其实颇不畅快。
好容易有个在二妮儿面前显摆才学的机会,他正想看看二妮儿崇拜的眼神,孔近东又跑出来搅局。
他面上不显,待到孔近东念完,方才笑吟吟的道:“孔大哥大才。”
孔近东面白肤嫩,纵然屡遭磨难,又下地干了许多天的农活,皮肤白皙依然,此刻面上一红:
“小五又在笑我。”
他两个同住一屋,又一起干活,同样对刘氏颇多怨言,倒很有些战友情感。
钱多多听完,沉默的扫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孔近东很想得到一个赞赏或者感谢的话语,哪怕眼神也好。眼中不觉流露出失望。
林小五赶忙补救:“多谢孔大哥,还特意读给我们听。”
孔近东十三岁,比他们大,同样历经巨变,但他有母亲百般维护,仍然是一副富养书生气,见得有人赞赏,开心笑道:
“我见你也能读,可也识字?”
北方例来一年一收,秋收之后田地闲置,大人尚且忙碌,小孩子们却有些闲了。他几个这才有空来村头玩耍。
小五腼腆:“幼时随爹学过几个,也认不全。”
他言语时,无限感怀惆怅,令孔近东大感同病相怜,忙道:“闲来无事,我教你呀。”
小五大喜,一鞠到地:“多谢孔大哥。”
携手,哥俩儿好的往回走。
回到院前,二妮儿站在院门外,倚着大柳树遥遥望着屋里,并不进去。孔近东纳罕:“二妮儿,咋不进屋?”
钱多多吓了一跳,转向两人,怒目而视,竖起食指在唇边。
国际通用手势,纵然古人淳朴,未曾见过,好歹也该有点机灵劲,心领神会吧。她没料到孔近东自小受的乃是传统儒家教育,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孔近东以圣人之后自居,连做梦都没想过要听墙角。
迟疑道:“……干嘛?”他学钱多多。
钱多多大怒,恶狠狠的瞪着他。
孔近东给她唬了一跳。早知钱二妮儿性格孤僻对人不友善,但他固守男女之防,极少主动和她接触,哪里见过小小女孩儿的凶恶神情。
林小五心下暗笑,见二妮儿怒不可遏,小声道:“孔大哥且慢说话。”
又指了指钱家院内。
孔近东这才恍然,为难:“吾辈怎可窥探长辈……”
钱多多恨得磨牙,若不是担心惊动屋里的大人们,她早就捡石头扔死这个书呆子了。
林小五无奈,很拉了孔近东的衣袖几下,示意他噤声。
一番动作,若非屋内大人各有所思,早就发现了他们。
林小五拉着孔近东挨近钱多多,垫脚,一同窥视着敞开的屋门。
孔近东不安心跳。
他从没偷听过大人讲话。
偷听大人讲话非君子、非小辈应为。
但二妮儿的表情像是如果他敢出声就咬死你。
二妮儿的眼睛可真亮,就像冬夜里天际的寒星璀璨闪动……灵动有神……
这孩子面黄肌瘦体弱身单,又寡言少语木木讷讷,竟有一双如此动人的眸子……
堂屋的争论正热。
刘氏:“婶娘早早立起女户,和我钱家没有半星关系,即便有丁役,却也不该我钱家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