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晌饭稍歇片刻,又各去做事。
五亩地的活绝对不少,两个半大小子都做不来,更何况钱二妮儿人小力单,做不了多少,林小五腿脚又不灵便。
林小五就提议找个佃农或帮工,刘氏却死活不应口。只说若是忙不过来,她和钱叶儿也能帮忙,却哪里见过她们下田。
最初五亩田也是雇了两个帮工在做,刘氏贪图那点帮工钱,硬是借口时间未到,在帮工手里要回了一半的工钱。帮工都是家务恒产的外乡穷苦人,钱氏也算大姓,他们有苦不敢言。
工钱么,自然扣在了刘氏手中。
钱叶儿给装了一竹筒绿豆汤,千叮咛万嘱咐只许二妮儿喝一口,却不知几乎整筒汤都被二妮儿消化下肚。
倒不是她眼馋没出息,实在敌人太狡猾。
“二妮儿,你尝尝,我觉得这汤变味了。”林小五抿了一口,叫。
“二妮儿,这汤里是不是放盐了?”
“二妮儿,坏了,汤里好像掉进去小虫子,你过来看看!”
“二妮儿,热不热,热了就喝口,我刚喝了。”
……如此种种。
钱多多是个实在孩子,等她反应过来,竹筒见了底。
而林小五对着她的白眼,只是笑。
歹毒心肠恶婆娘
农家三顿饭,时间仿佛就在盼望这三顿饭的过程中疾速流过。钱多多觉着也不过才吃了午饭一小会儿,很快天擦黑,又到了晚饭点。
林小五收拾好农具,招呼她:“快点回去吃饭,不然又该挨饿了。”
钱多多现在不敢多吃。
倒不是脸皮薄,怕刘氏骂她比猪能吃。
实在是刘氏想出了一个折磨她的好办法。
若是刘氏吭了声嫌她吃的多,她还装听不见继续吃,晚上就有的折磨了。
打水去、劈柴去、扫猪圈去,在院里把衣服洗了、择好明天的菜……每每要把她支的团团转,不到三更不罢休。吃的再多,也耐不住干活。挨到三更上了床,肚子饿得睡不着,一耽误就是半宿,而第二天的活计还在那里等着。
好在虽然吃不饱,但也能凑合个七八分。她劝自己权当养生减肥。
林小五心疼,偷着省下自己的饭,到了晚上给她送来。
她吃了几天,却发觉林小五渐有消瘦,又心有不忍——毕竟也是在长身体的孩子,干得活又比自己重。
任凭林小五如何巧言,都不肯再接受。
吃过饭收拾一番,刘氏去了别家串门,钱满山蹲在屋后抽烟纳凉。林小五瞅瞅没人,一个眼错不见就想往二妮儿屋里去,钱多多隔着窗看见,正待走出,钱叶儿却叫住了他:
“小五哥。”
她笑盈盈,头上簪了双鱼报平安的银簪,黑鸦鸦的乌发衬得她肤色白皙:
“小五哥,你喝了绿豆汤?”
林小五一怔,堆笑:“喝了。”
“二妮儿没和你说是我做的?”她半垂首,扭衣角。
林小五笑了笑:“没呢。”
众所周知钱二妮儿是哑巴,你让个哑巴开口说话?——虽然他知道二妮儿不是。
客气的道谢:“偏劳你了,很好喝。”
他总共也没喝几口,竟算计着怎么让二妮儿多喝两口了,食不知味。
钱叶儿绯红了脸,羞答答道:“我特地多放了冰糖。”
他恍然,忙道:“钱妹妹真巧手。”
心中不以为然。
有人连饭都吃不饱,有人却有多余的糖——须知在乡村里,糖乃是奢侈之物。
钱叶儿递过一个荷包,偷眼看他:“我见小五哥没得荷包使用,特特做了个送你。”
林小五彻底怔住,忙推辞:“不敢偏劳妹妹,我却用不上。”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我随手做就,难道小五哥嫌我手艺不好?”
她虽愠怒嗔责,林小五却万万不能收下,退后半步,道:“我整日在田里劳作,没得丢了,倒辜负妹妹。再者我粗鲁惯了,却也是用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