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村头柳树上折了一条,来不及喘口气,急匆匆往家跑,离家不远,迎面遇上刚自外面归来的林小五,他冲着她竖起手指示意噤声,钱多多翻个白眼,我还能大叫大嚷?
两人碰头,林小五看见她手里的枝条便知究竟,道:“钱叶儿又让你出来?”
他手上挎着篮子,篮子里打了满满的一篮子猪草,还带着露珠,新鲜的很。
钱多多问:“你?”
林小五不以为意,将篮子藏在外面隐蔽的地方:“打了猪草,你等下就不用自己出去。找个地方躲一躲,回来把篮子带回去就能交差。”
钱多多白眼:“麻烦。”
林小五好脾气的笑。
自那天之后,钱多多在他面前终于肯开口说话,虽然从来没超过三个字,但也是种进步。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屋,好在饭还没做好,尚能赶上。钱多多暗中松口气,将柳枝递给钱叶儿。
钱叶儿疑惑的看看二妮儿,又看看林小五,道:“小五哥你早上出去了?”
林小五神态自若:“哦,我去地里锄了遍草。”
他脚上沾泥,确实刚从野地里回来,钱叶儿也挑不出错。
刘氏端着饽饽进屋,咳了一声,目光自三人身上溜一圈,放下饽饽,指头点在二妮儿额头:
“你听听人小五,多勤快,多能干!像你?比猪都懒!”
奶奶的,猪是你家亲戚啊,整天怪在嘴边!
咦,不对,貌似她是自己的亲戚——呸呸呸,谁是她亲戚,我叫钱多多,可不是钱二妮儿!
那次之后,七奶奶发了话,刘氏再也不敢随意就打二妮儿。虽然骂还是照骂不误,然而乡野长大的孩子,又有几个是不整天挨骂的呢?
她却不知,钱多多是宁可挨打,也不愿意挨骂的。
挨打只是肉体上吃疼,挨骂却辱及了精神,更让她记恨。反正她和刘氏是不共戴天之仇。
倒是对林小五,刘氏客气了许多。
许是那次之后她看出点门道,觉察出林小五绝非他表现的那般实诚;许是担心林小五向柳大娘告状,对着林小五客客气气,再也不像从前那般颐指气使,拿着他当自家奴仆使唤。
吃过饭,刘氏打发钱叶儿去邻村送沈家奶奶央的绣花帕子,钱满山难得开口,问了句:
“她一人去能行?我去送。”
刘氏白他一眼,恨自家丈夫似个木头,抢白道:“怎么不行,她也十一二岁是大姑娘了,还不能出个门办点事?”
钱满山难得关心一回家人,平白被抢白,没吭气,扛起锄头下田了。
钱多多收拾碗筷,腹诽:你哪里知道你老婆打的好主意!
沈家在四里八乡是大户,家有良田上百亩,近亲里有人在京城做官,他家也是耕读传家,很有声望。虽说大户,却比不得城里富贵人家规矩多,农忙时候也是要亲自下田盯农忙,因此和众乡邻妇人都熟识。
刘氏一手好女工,四里八乡出了名的,沈家奶奶时常托她做点小物件,也赚点小钱。
若单单这等关系也便罢了,随便使个人,比如钱多多去都行。却是沈家有位独生子,年方十三,尚未结亲,刘氏一心要把钱叶儿嫁给富人家,打上了主意。时不常的差遣钱叶儿去沈家跑腿,就盼着来个一见钟情——即便不能一见钟情,也给沈夫人留个好印象。
钱多多深知她的心思,只是不屑。
沈家家财万贯,决计看不上似钱家这等贫户。他家公子一十三,本地媒婆都跑断了腿,本地姑娘沈家一个都看不上,为的是何?
沈家公子听说聪颖知书,本在州学里读书,因着他家老太爷去年过世,接回来守孝,只待三年孝期一过,就要送回州学,将来是要考功名的。
这等雄心大志之人,迟迟不肯定亲,自然要等京城做官的亲戚为他说一门颇有助力的好亲。刘氏看不透,可怜钱叶儿在嫂子的撺掇下一趟趟白白跑腿。
也不可怜……跑断腿才好……
她收拾完,林小五和刘氏说声,同她结伴往田里去。
上次打了个乖,钱多多仅存的一丝希望被打飞,再也不奢望老天能开眼。她意识到想在古代活下去,必然得有一技傍身,至不济,学会了农活也能混口饭吃。从那之后便在林小五手把手的教导下把农活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