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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于飞(全二册)》 再遇故人 在线阅读

梳妆镜前,卫清歌看着自己的脸,皮肤比先前的还要白皙,丝毫不见昨日擦痕,身上水泡也无了影踪,被卫邙所刺的腿伤也完好如初。

这药果真奇药。

一旁的上雪连连称赞,不由自主伸手去摸了摸卫清歌的脸,发出惊叹:“从未见过这样滑嫩的肌肤,连我都忍不住的想要摸摸,要是男子见了,定会移不开眼。”

卫清歌听了这样的赞美,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她知道日后的每个深夜要忍受怎样的折磨。可看到上雪一脸真诚,倒也不忍心搅了她的好心情,遂微微对她一笑。

上雪取出夜行衣,放在她身旁。

卫清歌轻轻偏头,看向窗外斜阳,自知该出发了。

上雪知她不想此时杀人,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最后叹了一声,转身离开。

卫清歌看着夜行衣发着呆,过了今晚她就再无回头路可走,其实卫邙说得一点也没错,自从她选择入了卫家,她便注定要踏上这条路的。

可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如果没有卫家的庇护,她跟母亲早就饿死了。

她自小就知道这世上就没有白捡来的好事,这是她选择活下去,就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斜阳渐渐沉了下去,她将所有思绪都藏在心底,穿上夜行衣出了门。

上雪一直等在门口,见卫清歌出来,便从衣袖中拿出一瓶药,对与她仔细道:“此药为噬心粉,我们不知对方是何底细,也说不准是不是一个武功盖世的高手,以防万一总是好的。倘若你打不过他们,不要和他们硬拼,将此粉撒在他们身上,不过半个时辰,他们都会中毒身亡。”

卫清歌接过药瓶,虽然知道她此举是为了让自己成功完成任务,可心里还是感动几分,临走之前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上雪似是被她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催着她快走。

卫清歌对着她笑了笑,便纵身一跃腾空而起,施展轻功朝香山而去。

香山名为香山,实则是个乱葬岗,卫清歌到了香山时天色已是彻底黑透,乌鸦站在枯枝上扯着嗓子喊叫几声,阴森森的声音让卫清歌不寒而栗。

她常年在山上习武,从未见过真正的死人,此时在月光将老树的影子拉的很长,一阵风吹过,风声呜呜作响。

因心生害怕,卫清歌忍不住后退几步,只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她低头去看,竟然是一具浑身鲜血的身子。她急忙捂住口,这才让自己没叫喊出声。

那人似是被踩的疼了,睁开眼看着她,微微张嘴说了两个字,虽是声音极小,然她因为练武之故听得一清二楚。

他叫她救她……他是谁,又为何会被人丢在乱葬岗?

卫清歌心中疑惑重重,却见他嘴唇又动了动,她壮着胆子凑近他耳边去听,这才听得清楚,没想到他竟然是邻国宴国太子宴之。

宴之似是担心卫清歌不相信自己的身份,又动了动唇,卫清歌将他被鲜血染红的衣衫小心揭开,在他怀中看见了一块玉佩,玉佩上刻有之字。她将玉佩又塞回他的怀中,拿出一颗药丸塞进他的嘴里,低声道:“此药有护心之效,我要去办一件事,半时辰内回来找你。”

宴之看了一眼穿着夜行衣的卫清歌,微微点了点头,服了药沉沉又睡了过去。

卫清歌在山顶俯视山脚的一草一木,因为紧张而手心有汗沁出。她只希望这次能顺利完成任务,明日好去见母亲。

正浮想联翩着,一辆马车从不远处驶来,卫清歌手拿长剑从山顶飞身而下,方向直指马车。

一路疾驰的壮马似是被突如其来的人惊吓到,在夜空中长鸣一声。驾车的人看着从天上飞下来的刺客,高声喊了声:“爷,有刺客!”

驾车的男子还未来得及与刺客搏斗,只闻到了淡淡芳香气味便昏睡过去。

马车仍疾驰在大道上,卫清歌将迷香收回袖中,站在正前方看着马车疾驰而来。她向前方甩出四根银针,肥壮的大马凄厉的鸣了一声,朝地上跪了下去。

马车被迫停下,卫清歌执着剑缓缓走向马车。

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卫清歌看向来人身穿紫色长袍,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只这样一个眼神,却叫她每向前走一步,都觉得艰难无比。卫天要自己杀的人居然是当朝太子冉基……自六岁那年坠崖被冉基救起后,她总是费尽心思的去收集关于他的消息,她自是知道冉基是何相貌,只过一眼就再难忘记!

冉基徐徐走下马车,微风扶过,乱了他的紫色长袍,他眯着眸子看着卫清歌。卫清歌手中的长剑渐渐放了下去,她不能杀她的救命恩人,纵然他不认识她,可是她却知道他是谁。

冉基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自幼熟读兵书,他能看透对方的心思,可惜却不善武。他掀开帘子的那一刻就知道眼前这个黑衣人武功不凡,却在看见他相貌之后就再无杀气腾腾。这让他放心许多。他看着她已经放下手中的剑,慢慢向她走进。

“姑娘,若你只是缺钱财谋生,我身上的银两你都可以拿去。”冉基从腰间取下装着银两的锦囊,双手朝向她递过去。”

那声音像清泉一样干净透彻,传进她的心扉。

卫清歌看着冉基那一双明亮的眸子,拿着剑的手竟是有些颤抖,他还是这样善良,她是要来杀他的啊。

冉基见她半天未曾动弹,意识到她并非是半路劫财,他眸色闪过几分复杂之色:“你是谁?”

卫清歌正欲开口告诉他她是谁,手被突然来袭的碎石击中,那碎石竟带着她的手中剑向冉基直扑过去。

冉基面色大变,他未曾料到黑衣人会对他瞬间下手。看着剑朝自己逼近,终是闭上了眼睛,这是天要亡他吗。

“公子小心!”一道音色甜美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畔,冉基缓缓睁开眼,见眼前女子着一声淡粉长锦衣,发间斜插一只金步摇,她转过头对他淡然一笑,看向黑衣人时复又满面肃杀之色。

那女子将冉基护在身后,肩上有淡淡的血迹,冉基眸色微微变了变,那是方才为他所挡的一剑所致。

那女子抽出腰间的长剑,脚腾地而起,直逼着卫清歌而去。

只在一瞬间卫清歌便全都明了,原来今晚下的这么大一盘棋都是为了卫青莲。

卫天根本没有打算让冉基今夜死去,说什么让她杀了冉基,不过是给卫青莲一个能够接近冉基的机会。

她看着卫青莲提着剑一步步朝她走来,知道她不会这样轻易放过自己。剑已被卫青莲仍在远处的草丛中,她没有兵器与卫青莲她打斗。卫青莲眸子里的得意之色没有逃过她的眼,她捏紧了暗藏在衣袖里编绳,她从来就不会将命随随便便就丢在这荒郊野岭。

突然,卫青莲临空而起,持剑朝卫清歌心口刺去。

卫清歌等的就是这个时候,抽出编绳狠狠朝卫青莲身上打去。

卫青莲从半空摔下来,发出痛苦的呻吟。

卫清歌看了一眼冉基,见他疾步走向卫青莲,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她知道,卫天这步棋走的十分漂亮。至少在这个时候,卫青莲已经得到了冉基的关心。

天空忽然响起炮竹声,这是冉基发出的求救信号。卫清歌明白,再过不久就会有侍卫从四面八方赶来。她看了眼冉基,又看了一眼嘴角带着笑容的卫青莲,心中是五味陈杂。卫青莲虽是输了又如何,此刻走进冉基心里的人却是她。

卫清歌心头莫名有些失落,脚尖轻点,腾空而起。眨眼间消失与夜色。

“姑娘,你还好吗?”卫清歌听见冉基关心地问着卫青莲。

“公子无事便好。”卫青莲虚弱的回着他。

卫清歌在黑夜中冷笑两声,卫青莲武功虽不如她,却也是从小就开始练的,身子骨怎会这般脆弱。不过都是在演戏,可为什么要让她参与进来,为什么会是冉基!为什么会是她的救命恩人……

“姑娘家住何处,待我的人来,送你回家可好?”

“我乃当朝宰相卫天之女……”

卫清歌再也听不下去,她已知道后面要发生什么,卫青莲会被冉基周全护送到卫府,卫天会留下冉基在府上小叙。

她思念了多年的男子,眼睁睁看着他步入别人的棋盘中,可她却无能为力,因为她也是一颗棋子。

很可笑,是不是?

她这颗棋子被卫家控制了十年,整整十年了,她连自己娘亲变成了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隔了十年之后再见救自己性命的男子,竟然第一面就要杀了他。

她慢吞吞地往前走,忽然感到累了,只想找个地方歇一歇。

夜晚的石头又冰又凉,她才坐上去,就感到身后有人向她走来。

她抬头看着天上的那轮月,带着股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想不到大哥如今也会背地里使阴招。”

她摸着右手被碎石刮破的伤口。血已凝固,可心里却疼得慌。卫邙在教她练剑时曾说过:做人要光明磊落,坐得端行得正。可今天卫邙却在暗处以碎石逼她对冉基下手。卫邙再也不是当年她认识的大哥了。

“若不是你优柔寡断,我又何必出此下策?”卫邙在她身边坐下,从衣袖里拿出一瓶药膏,正欲牵她的手给她上药,却被她不动声色的避开。卫邙也不强求,将药膏放在她身边道:“那伤口不浅,不及时上药会留下疤痕,不利于你进宫选秀。

不提此事便也罢了,卫清歌侧目看他,嘴角虽挂着浅浅的笑容,却笑意未达眼底,她冷声问:“你既然知道我要入宫选秀,却还划破了我的手,要是爹知道会如何?”

“我就是按着爹的意思做事。”卫邙也看向她,见她手上鲜血不断流出,强行抓过她的手,拿着药瓶给她上药。

也不知怎的,卫清歌想起小时候跟师兄师弟们切磋剑艺,不小心就会被伤到,每回卫邙替她上药包扎时都会问她疼不疼。

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很难见到娘,卫天只把她当作为卫家做事的棋子来培养,对她所有的付出、终有一日都会成双成倍的拿回去。可大哥卫邙却是不一样的,他对她好从来就不计较回报,除了娘她在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亲人,卫邙一点点的走进她的生活,是她愿意用生命去对他好的男子。但现在他变得让她深恶痛绝,让她心里疼得难受。

“有些伤口就是涂再好的药,也始终是好不了的。”卫清歌抽回手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道:“大哥,现在四下无人,并无人监视你我。我只问你这一次,替爹做的那些事,可都是你心甘情愿?”

卫邙未加思索道:“我是卫家长子,自然要为卫家做事。”

哈哈哈……

卫清歌忽然笑出了声。

他卫邙自她幼年时便告诉她:此生之愿唯有寻一处鸟语花香之地,陪着心爱之人共度此生。可他现在却说要为卫家做事。卫家深不可测,一旦踏进去,哪里还有回头的余地。

她有些不死心,盯着他看了良久,最后只余自嘲的笑。

他的眼神没有一丝躲闪,他没有欺骗自己。

她以为能看得懂他,却也只是以为罢了。有时候她连自己都看不懂,又遑论他人。

听着卫清歌的冷笑,卫邙神色微微变了。

彼时夜色正浓,月已爬上了夜空,映衬着卫清歌冷笑的面容,他那张深沉的眸子里藏了几分疼惜。

这些年来,他看着卫清歌一路成长,从昔日哭哭啼啼的少女变成能够独当一面的女子……这世上哪有什么东西能一沉不变呢?

他知很多事一旦开了头,就绝无可能回到过去,可是他从来不后悔,他身在卫家本就无可选择,他根本没有后悔的资格。

天色不早,他也要赶着回去交差。他正欲离开此地,却又被卫清歌拉住了手臂。他转身看她,竟是看见了她眼中的泪。

自她回了卫家,这已是他第二次看见她哭了。他眉头皱了皱,低声训斥:“莫不是忘了卫家家训,现在连卫家的门都未出,便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日后到了宫中,里面藏着心思的女子多了去,你怎么办?”

卫家家训,卫清歌怎会忘记,纵是舍身赴死也绝不能为人动了情。

她不能让人找到她的七寸。

她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喃喃开口:“这便是我为你流最后一次泪,从今往后,你我之间除却你交代我做事,便再无任何关联。”

说完此话,卫清歌从手腕取下以红线穿成的铃铛手链,扔在卫邙脚下,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响彻于山间。

卫邙有些失神,微微垂了眸子。

卫清歌纵身跃起,消失于无边无际的夜色里。

卫邙低着头看着铃铛良久,终是捡起手链,不消片刻也离开了香山。

卫邙生性多疑,在他留在此地时她不便动身看望宴之是否安然无恙,待卫邙一离开,她只身一人再度朝宴之受伤的地方走去。

因是先前看过一次乱葬岗里的尸体遍野,这一次再去时便没了害怕,然而她找寻了半天却不见宴之在何处。她心下疑惑,莫不是他服了药身子有了好转,先行离开了?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险些让她叫出声来。

她转过身子去看他,见他眉眼温柔,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虽看上去还有些虚弱,却已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既然人已无碍,那她也不用再逗留,卫清歌朝他微微点了点头,正欲施展轻功离开,却见他忽然弯下腰重重地咳嗽,她犹豫片刻又拿出方才给他的护心丸,然还没递到他手上,他却拉住她的手将她困在怀中。

念他重伤在身,卫清歌怕下手无轻重害了他性命,故而不敢挣扎,只稍微犹豫间感到他的手朝自己脸上面纱探去,她暗叫不好,宴之是想看清她的样子。

她手肘撞向他腹部,想让他吃痛放开自己。不料他灵敏躲开,她微微后退想要离开,面纱却被他轻而易举的揭下。

宴之拿着卫清歌的面纱,看着她的容颜竟有些不知所措。他身为世子,宴国美人见之无数,却从未见过眼前这般赏心悦目的女子。他不自主道:“眉如远黛,肤若凝脂,姑娘,你真美。”

相貌已被他看了去,再遮遮掩掩也来不及了。她索性大大方方的让他看着,笑道:“襄王若是看完了,总该让小女子离开了。”

宴之眼里盛满了笑意,这女子真是特别,不仅只身一人来这乱葬岗,还有胆识的救了他的命,在邻国知道他封号的没有几个,她必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他温柔道:“姑娘救了本王性命,乃大功一件。可否留下姓名,待本王身子好些后,必定登门道谢。”

宴之这般诚恳,微卫清歌微思了片刻,轻声道:“襄王若真想谢我救命之恩,就取消你我两国之间的边境之战吧,须知安居乐业才能国泰民安。我代南樑国的百姓先行谢过了。”

卫清歌说罢此话,趁着宴之有些出神,便施轻功离开了香山。

宴之还沉浸在卫清歌所言所语中,南樑国与宴国交战已有些年份,想要平战又岂是他一人能说了算。但此女子口中一句安居乐业才能国泰民安,让他思考良久。若是为了百姓,他倒可以回去一试。

待宴之再回过神来时,山中已无此女子身影,他微微有些懊恼。

不过不要紧,他知道此女子是何相貌,待回去命画师画出这女子,他还不信找不到这女子!

卫清歌再回到卫府,大门处已有数十位侍卫值守,都是些她未曾见过的生面孔。不一会儿从里面走出来身穿朝服的男子,那男子眉目严肃,声音洪亮道:“今夜太子在卫府留宿,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方才太子遇刺受惊,当下再受不得半点惊吓。天上就是只鸟飞到府里,你们都要给我把它射下来,听到了没有?”

那些守卫紧握长剑,齐着声道:“是!”

雄壮的男声飘荡在卫府上空,想必是让刺客知难而退。卫清歌低着头看了看身上的夜行衣,这时卫府四处已被人严密看守,她想进去怕是难上加难。

她正思考着如何进去,就见卫邙从府中出来了。

卫邙在那穿着朝服的男子耳边低语了几句,那男子转过身进了卫府。

卫清歌不确定卫邙是不是知道她回来了,但看着他朝隐蔽的树林里看了几眼,她觉得可以试着告诉他、她就在卫府附近。

她轻轻捏住嗓子模仿着百灵鸟叫了三声,在卫清歌数到十的时候,卫邙便向顺林子的方向朝她走来。

还没等到卫邙走过来,卫清歌突然倒在地上,她看着月亮升到夜空,紧紧抱住浑身疼痛的身子,来回在地上打滚。

今日卫天给她上的药现在开始发作了。

她捡了一根地上的枯枝咬在口中,以防疼痛难忍咬破唇,明日又被卫天逼着用其形各异的药膏。

纵使的她呻吟声再小,可依旧能被长年习武的卫邙听见。

顺着声音,卫邙找到了卫清歌,见她蜷缩在地,不假思索的抱起她。

“不要……会被人发现。”卫清歌方一开口,口中枯枝掉了下去,她话说完闭着口时发现疼痛又朝她袭来,此刻她已是没有力气再去捡另一根枯枝,下意识的想要咬唇,卫邙将衣袖拉到手肘处,将自己手腕塞进她口中,让她去咬。

此时卫清歌已是疼痛难忍,不管口中是何东西,只狠狠地咬下去。

只顷刻间卫邙的手腕已是鲜血淋漓,卫邙好像浑然未决,抱着她朝树林深处走去。

树林正东面一直朝前走,有一处卫家的湖,此时正值初春,到了夜晚的湖水仍是有些凉意。卫邙抱着卫清歌一直走到湖水深处,卫清歌站在湖中紧紧皱着眉头,小声嘀咕着身子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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