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雪》 山林寂·夜惊魂 在线阅读
站在药人谷的谷口,雪落觉得恍如隔世。
回头望去,山谷的入口隐藏在一片雾霾之中,烟气缭绕,仿佛神仙之境,可谁又能想到其中竟是那样一个令人遍体生寒的所在呢?毒虫蛇蚁,机关瘴气……每一条路都仿佛一模一样,却都暗藏杀机,如果不是谷中的守卫带她出来,她肯定会迷失其中,即使现在站在谷口回望,也丝毫分不清出来的是哪条路。
人人都说,药人谷是一个有来无回的地方,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从这里出来,尽管为此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云渲还没有出来,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呢?
刚想到“云渲”两个字,雪落心头就忽然一阵刺痛,服进身体里的相思引已经发挥作用了。
雪落立刻不敢再想,努力将脑海清空。然而,越是想忘记,就越是忘不掉。那个人的声音,相貌,轮廓,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话,都变成一幅幅画面清晰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顷刻间,这一幅幅画面就变做了一把把尖刀,狠狠地刺在她的心上。那刀锋利无比,冰冷有如万年寒冰,不仅刺,而且还在她的心上搅动,仿佛要将她的心搅成碎片。
原来相思之苦竟是这样的痛,甚至比那“绽”发作时还要痛苦许多!后者只是身体上的疼痛,而前者是身体与心灵双重的折磨,分明深爱,却要偏做忘记,分明相思,却要刻意躲避。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退路。
雪落一阵踉跄,连站立的力气走没了,只能背靠一棵树坐了下来,不停地喘息。
在这陌生的山林里,雪落孤身一人,眼看暮色四合,而云渲又不知情况如何了。但是既然穆凌烟答应会放了他,就绝不会食言的吧。想到这里,雪落稍微放下了一些,然而心口因相思带来的的疼痛又在一点点侵蚀着她的身体,她无法缓解,只能强忍。
休息片刻后,雪落终于缓了过来。环顾四周,这是一片陌生的山林,植被非常茂密,抬头不见天日。太阳已经西落,原本幽静的林中更显昏暗,看上去颇为可怖。雪落明白,在太阳彻底下山前她必须离开这里,否则夜里山林之中多猛兽,天一黑她就十分危险了。
但往哪个方向去,这是个问题。
四周很安静,雪落侧耳一听,附近似乎有隐隐流水之声。循声而去,她在不远处发现了一条小溪,顺着山间潺潺而下。溪水顺着地势往下流,多条溪水会汇聚成河,而人家多在河岸附近。雪落决定顺着溪流走,若是运气好的话或许遇到山中人家,就可借宿一夜。
月冷风高,山路陡峭,雪落一步步在山中艰难地行走着,已经走了两个时辰。
离开药人谷的时候,雪落的武功虽然被解封,但是在她一日弱似一日的身体面前,体力还是大不如前。在从前,这两个时辰的行走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现在她已经觉得无比疲惫。还好,她的身上带了一些干粮,于是雪落打算坐在溪边歇息片刻,进些饮食以补充体力。
在寂静的夜里,溪水的声音格外清晰。溪水很清凉,雪落俯下身去洗脸,漆黑的头发垂了下去,在水面荡起圈圈涟漪。月上中天,洁白的月华落在溪面上,宛若银霜。
此情此景,静谧而美好。在这寂静的月夜里,雪落坐在溪边,想到了那些遥远的曾经。
小时候的事,雪落已经不记得太多了,对于爹娘,她没有任何印象。听姐姐说,她们的爹娘早就过世了。雪落和姐姐杨霜飞都是由奶娘带大的,奶娘曾经是娘的仆人,忠心耿耿一辈子,娘在临死之前托孤于她。奶娘的家在一个平静的村落里,她一辈子没有嫁人,将姐妹俩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在那个小村里,雪落和姐姐度过了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日子,虽然清贫,却快乐无比。
小时候,雪落和姐姐常常缠着奶娘问她们的爹娘是谁,又是什么样的。奶娘说,她们的娘是个温婉而美好的女子,性格娴静,从不与别人争些个什么。她才色双全,容颜绝世,被人称之为倾国之花,曾引得无数人为之折腰,然而她却唯独垂青一人,这个人就是后来雪落与霜飞的爹。
奶娘说,唯有爹那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娘这般风华绝代的美人。说到这些的时候,她的眼中闪着不同寻常的光,如同一朵不显眼的小花寂寂地开着,一直为一个人开了许多年。
然而当雪落与霜飞问起她们的爹究竟是谁,又是一个怎样的人时,奶娘却总是摇头不语。无论她们怎么问,她都只是叹息。她告诉姐妹两人,只需记得她们的爹是一个惊才绝艳、风华满身的人,纵使他做出了什么令所有人都不理解的事,但那也是有苦衷的。除此之外,她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姐姐霜飞继承了娘温婉的性子,有着极甜美的嗓音,歌唱的时候有如夜莺般悦耳、山泉般灵动。然而雪落的性格却完全不同,小时候的她像个小男孩一样调皮,时常跟着村里的男孩们下河抓鱼虾、上树掏鸟蛋,然后全身弄得脏兮兮地回来,被奶娘和姐姐数落。她嘿嘿笑着,保证说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了,然后下一次被村里的小伙伴们一叫,又立刻忘记一切跟着他们跑了。
奶娘会武功这件事,姐妹两人也是在无意中发现的,此前她从来都是讳莫如深。得知了这些后,她们便缠着她教授武功,奶娘起初不答应,耐不住她们软磨硬泡,终于无奈应允了。
她们从没想到奶娘的功夫竟然这么高,只是她从来都是收敛起自己的锋芒。雪落对武功似乎天生着一种灵性,无论什么都学得很快,而姐姐霜飞也不甘示弱,时时苦练。
奶娘告诉她们,她们身怀武功的事千万不能透露出去,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显露分毫。然而雪落却偷偷地在和小伙伴们去抓鱼的时候,用内力震昏水里的鱼,让大家大获丰收,或是在去掏鸟窝的时候,别人都在爬树,而雪落想掏的鸟窝却自动从树上掉下,落在她的身前。却没人知道这是由于雪落悄悄从掌风将鸟窝击打了下来,人人都分外吃惊,却没看到小小个子的雪落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捂嘴偷笑。
尽管武功只学了些皮毛,但日子依然幸福地过着,但这样幸福的日子中止在雪落十三岁那年。十三岁,人称豆蔻年华,是该灿烂而美好的,然而在雪落的记忆里,那一年却是如此的灰暗。
那一年,奶娘病逝,姐妹两人卖尽了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终于凑够钱买了一副薄棺下葬。家徒四壁,陋室空空,连唯一的田产都被乡匪恶霸侵吞干净。走投无路之下,终于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雪落有时候问自己,为什么在郁洛岛那样充满了背叛和利用的地方,她还会对云渲毫无保留地付出爱,并且无条件地信任。这个问题她想了许多次,可是都无法回答。或许是因为他从不主动杀人,即使被人紧紧相逼都不愿将对方赶上绝路;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睛比岛上其他所有人都清澈,而眼睛往往反应着一个人的心;又或许是因为他们有着相似的曾经,在加入郁洛岛之前。
云渲曾对雪落说起过他的家乡,茫茫塞北,千里冰原。她虽名叫雪落,却自小就随着奶娘和姐姐生活在南方,从未见过雪,最大的愿望便是去看雪。他便告诉她塞北的冬天来得很早,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那里的冬天却也是那样美,一夜大雪骤落之后,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说着说着,她的心便也随着他飞往了那一片茫茫天地之中。
他说到他小时候,说到落云山庄,还说到他的三哥。说到三哥的时候,云渲的眼中先是无限的怀念,然后是刻骨的悲伤。于是雪落便握着他的手,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紧紧地握着。
他和她的命运是如此相似,小时候的短暂欢愉,十几岁的流离失所,兄姐的拥有与失去,直到如今命运的轨迹终于交叉在一个点上,让她与他相遇。
云渲的三哥云泥死在了天寒地冻的北弥,而她的姐姐霜飞虽没有死,却也彻底消失在了她的生命中。
奶娘死后,无家可归的姐妹两人四处流落,而生活的艰辛也将雪落性子中原本的淘气与不羁彻底抹平。姐姐比她年长几岁,却懂事很多,因为自小嗓音卓绝,尤擅歌唱,于是便在各个酒楼茶肆之间卖唱讨生活。
就是在这期间,雪落发现了姐姐的异常。
自小时候起,雪落和姐姐都会不时浑身疼痛,那时候她不知是中了蛊,只当是病。那时的雪落并不知道自己只能活到十八岁的诅咒,而无忧方也的确能缓解这种病痛,因而并没有对此多么在意。直到有一天姐姐在房中沐浴时,雪落无意中闯了进去,竟看到她的手臂上有许多浅红色的斑块。姐姐的左手臂内侧原本与生俱来就有一颗鲜红的朱砂痣,在那些斑块的映衬下,朱砂痣鲜红得如血一般。
雪落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而姐姐却很淡然,只说是一种普通的时疾,很快就会好的。看到姐姐这么说,雪落也放下了心来。此后很久姐姐也都没什么异常,因而渐渐地她也将这件事淡忘了。
雪落还记得那个朱槿花开的日子,那个……她生命里永远的黑夜。
姐姐每天在茶肆酒楼间卖唱,如花的年纪,似玉的面容,又是独身一人的孤女,自然会被某些坏人惦记上。那一天,有一桌客人让姐姐到他们的雅间之内弹唱,那雅间装饰得很美,墙上挂了扇子、书画,还有一把宝剑以示清雅,角落里还种了开得正好的朱槿花。那个地方雪落现在还记得,叫做倚荷苑。它表面是酒楼,其实是勾栏烟花之地,可惜姐妹两人初到邕州,对此毫不知情。
姐姐去了倚荷苑,却并不知那地方暗藏玄机,也没料到那些人早就心怀不轨,对她十分轻薄。为了谋生,姐姐忍着耻辱弹完了那一曲,正想离开,却没想到雪落竟然进了来。原来她煮好了饭在家里等姐姐,却久久都不见她回来,于是便到这里寻她。
那些人原本就意图不轨,此时又见一个生得水灵灵的小姑娘闯了进来,立时便起了恶念。一向柔弱的姐姐此时却强硬起来,护在雪落身前。那些人气急败坏,便开始用强,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对抗几个如狼似虎的男人?姐妹两人拼命反抗呼救,但那些人是做矿石生意的,与许多达官贵人都有交往,有钱有势,酒楼掌柜不敢得罪,只能假装没有听到。
挣扎间,雪落踢到了其中一个脸上有一条从鼻梁贯穿到左颊的刀疤的人的下腹,那人立时惨叫一声,声音凄惨如杀猪一般,捂着下腹倒地打滚。他的同伴气急败坏,上前便要打雪落,姐姐死死护住她,却被另一个长络腮胡的男人按住手脚压在身下,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那人狞笑着,一把撕破了姐姐的衣衫。
当姐姐的背部露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女子洁白的背上,有许多浅粉色的斑块,细细看去,竟好似许多未开的花苞形状!那些花苞繁盛茂密,开满了她的整个手臂、背部,最上方已经即将蔓延到颈部。斑块的色彩如桃花一般,那是一种令人心醉的颜色,却呈现出一幅令人心惊的画面。
雪落这个时候才知道姐姐在骗她,原来姐姐的病根本就没有好,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而故作轻松而已。而那时候,离姐姐十八岁的生辰只有一个月。
记忆重新回到那间装饰清雅却肮脏不堪的房间里,在看到姐姐裸露的脊背后,那些人先是愣住,雪落听到有人骂了一句:“原来是个有病的,真晦气!”说罢悻悻起身。
雪落暗暗松了口气,就在她以为这件事情终于得以平息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恶魔般的声音响起:“大的有病,那个小的应当没事吧?来让爷验看验看。”说话的便是那络腮胡。话音刚落,一只肮脏的手便想她伸来,旁边的人也纷纷附和。除了那还在地上打滚呼号的刀疤脸外,其余人一齐向她逼来。
雪落毕竟年龄小,见此情景被吓得惊声尖叫起来,却无力逃避,渐渐被逼至墙角。眼见最初提议那人的手已经快要触到她胸前,雪落瑟瑟发抖,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忽然,络腮胡的动作僵住了,他低下了头。
他的这一举动十分奇怪,其余人也停住了,随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去,不由全部惊呆。只见有一截剑尖从他的胸口冒出,泛着幽幽寒光。紧接着,他的胸口顿时血如泉涌,然后整个人如一尊木偶一般直直倒在地上,死了。
在他的身后,霜飞手持长剑面无表情地站着,而旁边的墙壁上,挂着宝剑的地方早已空空如也。
那一刻,雪落觉得无比害怕,眼前的姐姐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这十几年来她从未见到过姐姐是这样的神情。不是痛恨,不是冰冷,也不是愤怒,这一切一切的情绪或许都在她的心里,然而在她的脸上,唯一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
这时候雪落才注意到,原来姐姐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这么美,在那犹如冰雕雪砌般的脸上,毫无感情的双眸却有一种摄人魂魄的魔力来。她的身后是火红的朱槿,花开得正好,犹如烈焰一般,仿佛要将一切都焚烧殆尽。
很久以后雪落才知道,让人变得越来越美,那就是“绽”的作用。
雪落记得奶娘曾说过,不到万不得已的一刻绝不能使用武功,但如今,她们已被逼到如此境地。
比雪落更害怕的是那几个人,或许是被那面无表情却又美得动人心魄的样子给镇住了,又或许是根本不曾想到这样一个卖唱的弱女子竟会杀人,他们已经完全被吓住,方才凌厉的气势顿时消失全无,几条腿抖得如筛糠一般,连那一直都在滚地嚎叫的刀疤脸也不敢出声,靠着门战战兢兢地站着,额头上因痛苦而汗如雨下。方才雪落的那一脚,着实不轻。
“咚咚咚”,敲门声忽然响起。
屋里原本就已紧张无比的空气顿时凝滞,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紧闭着的房门。
霜飞看了一眼那刀疤脸,目光冰冷如刀。那刀疤脸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忍着痛故作轻松地问道:“谁呀?”
“几位爷,小的是奉了掌柜的命令,前来看看几位需不需要添加酒水的。”
“不要不要,快走!”
“可是几位爷……”
“什么可是!说不要就是不要!快滚!”刀疤脸的头上已经冷汗涔涔,却还要故作气势。其实他是无比想让外面知道这里的情况的,但他更知道,如果此刻他稍有异动,霜飞手中的剑就会立刻割下他的头。
“是,那小的下去了。”外面答了一声之后,只听得脚步声由近及远,那小二下去了,雪落与霜飞两人都松了口气,而剩下几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忽然大地一阵晃动,地震了!
雪落只感到一阵天璇地转,紧接着听到外面一片骚动的声音,有人惊叫,有人哭喊,处处乱成一团。就在这一刻,刀疤脸忽然趁乱冲出门去,拼了全力高喊着:“救命啊!杀人啦——”
雪落和姐姐都惊了一跳,就在这时,大地摇晃得更加厉害了,整个酒楼都摇摇欲坠,眼见多不了多久都会垮塌。“走!”姐姐喊了一声,拉着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雪落夺命狂奔。剩下的那几人,求生的欲望战胜了害怕,也纷纷回过神来往外跑去。
跑出房门的一瞬间,雪落从屏风旁扯了一件前先屋里某个人的披风,给姐姐披在身上。
外面的情景比里面更加混乱,街上大人小孩都在哭喊奔走,许多房屋都已经垮塌,废墟里不知道埋了多少生灵。官兵已经出动,街上处处都是身穿兵服的人,姐妹两人不敢走大路,只敢往小巷跑。雪落在心里默默祈祷,祈求老天让她们渡过这一次灾厄,但是,最糟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大人,就是她们!就是她们刚才想杀了我们!”一个略显耳熟的声音响起,竟是刚才的那刀疤脸!
此时此刻,刀疤脸的身后跟了许多官兵,他们手持大刀长矛,来者不善。纵使两人都会些武功,但只是些皮毛而已,况且长时间的奔跑已经令两人的体力所剩无几,面对着这么多手持兵器的官兵,无异于以卵击石。
“站住!你们是做什么的?”为首的一个官兵喊道。
霜飞没有答话,望着那官兵,神色冰冷。就在这一个雪落听到一个极小的声音响起在耳边,那是姐姐的声音。
“等一下我把他们引开,你朝相反的方向跑,记着,一直跑,千万别回来找我,永远都不要!”
雪落抬头,碰上姐姐笃定的双眸。
那边的官兵有些警惕地举起了武器:“哎,你们在说什么!”
“快跑!”霜飞大喊一声,顿时狂奔起来,官兵见此情形立刻追了上去。就在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霜飞所吸引的时候,雪落忽然拔腿,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快追那小丫头,别让她跑了!”后面有人喊了一声,立刻掉头去追雪落,然而大队人马都已经被霜飞引开了,此刻追在她身后的不过寥寥几人而已。
雪落憋足了劲,咬着牙狂奔。在刚才的奔跑中她的小腿拉伤了,疼痛无比,沉重得仿佛像灌了铅一样。但她不敢停,也不能停。她噙着泪水一路疾跑,在迂回弯曲的小巷中绕来绕去,终于将身后的追兵甩掉了。
环顾四周,雪落发现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所在,一个人也没有。雪落终于瘫倒在地上,痛哭失声。
天已经黑了,天上无星无月,没有丝毫光明,仿佛她的世界一样。
从那以后,雪落再也没见过姐姐。
很久以后雪落才知道原来她们不是得了病,而是中了蛊,那种名叫“绽”的蛊让她们活不过十八年。雪落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当年临近十八岁的姐姐一直在瞒着她,而她,竟也傻傻地信了。
雪落终究没有听姐姐让她别去找她的话,开始四处流浪,跟乞丐一样讨食,混迹在脏兮兮的乞讨者中,只是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她到过许多地方,每到一处都在暗中地寻找姐姐,然而她的姐姐,杨霜飞,却仿佛在人间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