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为天上月》 人生若棋,满盘皆局 在线阅读
秋风寒峭,依在广源寺的山下集市有些微凉,明月感到冷风从衣襟直窜入骨,冷不禁打个寒颤。卢青田一看明月略缩着脑袋的样子,道:“姐姐可否是冷了?”
明月点头,口齿含糊道,“有些。”
卢青田望下天色,还正值午后,思忖片刻,道:“姐姐,不如我们去布庄看看衣服吧,最近快天冷了,着实是要添衣物。”
冬季快要来临,来年春季就是选秀之时,想起来也快了。明月游神至此,不免有些怅然,笑道,“好。”
两人便提早上了马车去布庄看看衣物。京城有名的布庄有三家,花好月圆布庄、三机制造布庄和纺织布庄。花好月圆是刚刚进军京城,虽初展头角,却锋芒毕露。一下子跻身两家老字号布庄之上,成为京城布庄前三甲之首。明月此次去的便是花好月圆布庄。方一下车,便被络绎不绝的客流量吓住了,大多数有钱家的小姐都聚集在一起讨论布料的颜色和材质,甚比把酒言欢。卢青田见此,“真不知这布庄的老板是何许人也,竟有这等才能使这些挑剔的小姐都聚集在这。”
明月简单一笑,举步进入布庄,她刚一踏入布庄,便有人来接待她。不过,接待她的不是一般的伙计,而是一位妙龄女子。看似比明月大一些。
这花好月圆的老板真是别出心裁,不按常理出牌。一般接应几乎是小伙,但买布做衣的却大多是女子。这样便不能畅所欲言说出想买什么颜色,想做什么款式。但如若换是同龄女子,便大大不同,首先心中芥蒂便能消失许多,女子与女子之间总有聊不完的话题,甚是容易得到客人的满意,这样回头客便多了起来,也就是说稳定客人多了,生意算是做成功了一大半。
明月笑,这布庄的老板很是精明。接应女子带她观摩布庄里一些布料,问明月他们,“姑娘可想做什么?”
卢青田先一步开口,“想做厚实的坎肩和大氅。”语落,目光扫了眼四周,心中便已经有了主意,当即走到了右侧布架,手摸着那海蓝色印花纯棉布料,甚是满意道:“我要这一匹。”
“那是我的。”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她看着卢青田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布料上,眉头皱起,有些不悦的看向接应女子道:“什么时候花好月圆也招呼不三不四的客人了!”
女子对于卢青田碰了自己的布料,甚是在意。
闻言,接应女子露出了为难之色。
明月站在一旁,听着那女子的话,有些不喜欢的紧蹙眉头。
从未见过这样子的阵仗,卢青田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手放在那布料上,也未曾移开。
女子盯着卢青田的手,表情冷了下来道:“你的手还不离开!”
卢青田听着女子话,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可是却没有想到,衣裳的袖子将一旁的笔筒给拂倒了。
瞬间,笔筒中所有的笔一下子就倒在了那布料上的,毛笔上未干的墨水也直接染上了布料。
“我……我不是有意的……”卢青田一看脏了的布料,当即开口解释道,只是话才说到了一半,自己就被那女子往旁边一推,好在那接应女子在自己的身旁,伸手扶了一把,她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家妹不懂事,冲撞了姐姐,还请姐姐见谅。”当即,明月上前开口道,目光落在了那布料上道:“这布匹,我们照着原来的花样花色买一匹送给姐姐赔罪,姐姐看可好?”
“买?”女子听着明月的话,脸色就更是冷了,她道:“这是我的为了选秀准备的布匹,京城也就这一匹,你如何赔得起?”顿了顿,“我要到京司衙门告你们损害财物去!”
布庄内倒是还有其他人,听着两方的争吵,也权当看戏了,可一听女子最后说出口的话,眼底倒是多了同情之色。
“这位姐姐,妹妹……”卢青田听着那女子的话,脸上的血色渐渐脱去,开口想要说什么,却直接被女子打断。
“我母亲也就只有我一个女儿。”女子像是飞扬跋扈惯了的,只一听卢青田开口,便一脸冷色的嘲讽道。
“出什么事情了?”这时,屋里算账房的帘子撩起,走出一男子,带着谦和的微笑走来。
本就是女子聚集的地方,突然响起了男子的声音,倒也是惊奇的。
明月抬首,打眼一瞧,倒是觉得那男子眼熟得很。
阎罗走到明月面前,笑着看她,“卢姑娘。”
“碎花包裹的失主!”恍然大悟道,明月看着眼前的男子,瞬间意识到为何她看着他会熟悉感。
眼底划过了一抹亮色,转而又变成了平静,阎罗的目光落在了明月的身上,道:“正是在下。”
顿了顿,阎罗又扫了四周一眼,道:“实在抱歉,在下刚经过想算账,只是突然听到了有争吵的声音,可是怎么了?”说着,他的目光落到了接应女子身上。
“回爷的话,就是这姑娘在我们家定的布匹,被卢姑娘的妹妹给弄脏了。”接应女子倒也是心思清明的人,三言两语的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给解释了一下。
闻声,阎罗的目光扫向了那布料,想了想,道:“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关于在下的碎花包裹。”
明月微愣,下意识的看向了卢青田。
“店中来了一些西域的布料,小姐若是喜欢,便当做是阎某招待不周的赔礼。”阎罗的目光落到了那吵闹的小姐身上,语落又看向了接应女子,道:“阿玉,带小姐去瞧瞧。”
“哎,好。”接应女子只一听阎罗的话,便立马回应道,同时脚步就迎了上去,倒没有给那小姐开口的机会。
“卢姑娘,请吧。”阎罗三两句话之后,再次邀着明月道。
“好。”踟蹰了一会,明月点头道。
眼前的男子,算上这一次,不过才只有两面之缘,可是他方才一出手,倒是解除了自己的一时困扰,眼角余光无意的扫向那染上墨渍的布匹上,明月看了看卢青田那青白的脸,随即入了里屋之内。
花好月圆布庄里屋内,明月看着里屋空旷的摆设,除了一套桌椅设施,上面摆放算盘账本等等。其他空间就是几架子的书籍。
不过倒也是回应了他刚才的话,他在算账。
阎罗摆手,指了一处椅子,让明月坐下,随后坐到了她的对面,他道:“卢姑娘,在下的包裹。”
闻言,明月看着阎罗,交代道:“包裹还在明月的房中,若是实在着急的话,那明月便让丫鬟回府去取便是了。”
阎罗的表情有些深沉,他看了明月半晌,道:“在下不急,姑娘看什么时候方便,差人送到店里就是了,只是,不知道姑娘要何报酬?”
明月脸上挂着的客气笑意因阎罗的话,有些僵了。不过也是极快的,她敛起笑意,回望道:“当日是阁下将马车给了明月,才会误落包裹,如今明月归还,也合情合理得很,报酬一说,也就不必了。”
面上挂着疏淡的笑意,阎罗听着明月的话,眸光朦胧,不知是在做何感想。
突然的安静,让两人的相处略微有些尴尬了起来。
“阁下若是无事的话,明月就先行告退了。”得体道,明月也准备起身离开。
“等一下。”忽而,阎罗开口,“那包裹于我而言,贵重万分,卢姑娘既然替在下保管了几日,合情合理,在下也该给与卢姑娘谢礼才是。”
如此一句话,阎罗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得很,其眼底同时也闪过了一抹锋芒,不过那锋芒快得让明月看不出来。
“阁下实在客……”明月最后的一个‘气’字没有说出来,直接就被阎罗给打断了。
“有恩不报,断不是我的阎罗的作风。卢姑娘既然不愿意要在下的谢礼,那不然外面那糟心的事情,在下替姑娘解决了,算是作为报答,卢姑娘觉得,可好?”阎罗注视着他,深邃的眼眸中包含着一抹深意,只是这时的明月并不知道这目光意味着什么。
明月怔忪片刻,立马躲闪他的目光,转念一想外面的女子,着实是跋扈得很,若是想要善了,怕也是不易的,深思了片刻,道:“如此,便多谢阎公子了。”
顿了顿,明月又道:“不知道阎公子如何解决?”
“只需卢姑娘成了这东家之一即可。自家的东西,未交钱之时都可任由自家人处理,哪怕是弄脏了,左右不卖就是了,上不了衙门的。”阎罗说得简单,语落又走至案板之上,执笔道:“在我们商贾之间,当我们达成某种协议之时,就得签一种契约,算得上是书面的见证。若是那小姐不信,我们也有证据可以给出。”
“这不可!”明月当即反对。
阎罗见状,转而一想,道:“士农工商,士为前,商为末,卢姑娘不愿自降身份,也是应该的。”
“不是这般的,我……我只是平白无故的拾得了你的包裹,你便让我成为东家,无端得了你的家财,这着实不好。”明月知晓阎罗是误会了,当即飞快解释道。
“卢姑娘,钱财之物比不得我那包裹。”当即,阎罗正色道。片刻,他的脸色缓和了一下,“这个法子,是最直接的解决方法,若是不然,事情闹大了,到底伤了颜面。”
心思有些乱,明月知道阎罗说的方法是最直接利落的,只是终究觉得自己有些不道义了,想了想,道:“阎公子,明月可以签了这契约书,不过,其内容如何都不作数,明月不会讨要公子钱财半分,今日便权当是权宜之计,可好?”
半晌,阎罗点头。开始细细拟草协议,挥笔几下,写好后给明月看。
明月拿起拟草协议,上面写道:杭州姓阎名罗士与两广总督卢兴祖之女约定钱财共有,共享富贵……
“如此便好了?”明月抬头问道。
“还需签字或是盖章。”阎罗取过明月手中的协议,而后拿起书桌上的一方印章,沾了沾红泥,随机在协议右下方处印上‘阎罗’二字的印章。
明月瞧着阎罗手中的印章,想了想,便拿起了一旁的毛笔,在印章旁落下了:两广总督卢兴祖之女。
阎罗淡笑,从腰间解开一枚印章,递给明月,“这个算是凭证,做戏也要做足套了。”
明月怔了怔,望着手中的印章,不知道为何,心中总是有些不安。
后来当善意成了胁迫之时,她忍不住的想,如果那时的她不去签下协议,也许以后的一切一切就不会再发生了。
阎罗是从头到尾一直盘算着她的一切,现在以及未来……然而计划不如变化快,有些事,猜不出结局,更想不出过程,无论多么精明的人。
布匹之祸,终究还是依着阎罗的意思解决了。明月同时亦是将这一桩祸事给压下了。
入夜。
身子不知为何,突然有些重了起来,明月难受的蹙起眉头,脑子莫名的涨得有些厉害,下意识的,她的手朝着旁边伸去,却受到了阻碍。
指尖传来了一阵温热,还有些硬。
脑海划过一声鸣叫,明月猛的睁开眼睛,眼底是浓烈的震惊。她反射性的看向了一旁的床榻,映入眼帘的,却是容若的脸。
咚咚咚——
控制不住的心,突然就疯狂的跳动了起来,这一霎那,明月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怎么……无端端的,她的床榻之上就多出了一个男人,且这个男人还是纳兰公子……明月的心情,成了一片沼泽,混沌不堪。
眉头倒成了八字,明月试图回忆为何他会在自己的床榻之上,可是脑海里面丝毫回忆都无。当即,她头疼起来了,伸手抚额。
忽而,明月眼角余光注意到了自己的衣袖,这……不是她素日的衣裳!
疑惑,错愕如涨潮时的潮水,席卷而来。明月一下子就从床榻上坐起,目光从上到下的扫视着自身。
她穿了男装,和纳兰公子同床共枕?
“小姐!晨起了!”
前雨突然间响起的声音,让明月整个人的慌张了起来,突的,她睁开了眼睛。
“小姐,你怎么了?梦魇了?”前雨放大的脸,乖巧的出现在明月的眼前。
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一脸担忧的前雨,明月好半天才回味过来,原来方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可是……她一个良家女子,怎么就做了那般羞耻的梦啊!
“小姐,你的脸有些红,莫不是发烧了?”前雨原本乖巧的笑脸,瞬间就变成了愁云惨雾道。
明月:“没……”
接连几日,明月倒是安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卢兴祖打量了自家女儿许久,顾念到不久之后,自家女儿就要入宫选秀了,心中多少有些惆怅,当下道:“今日是花灯节,你若是无事的话,倒也可以去瞧瞧。”顿了顿,“只是今日街上定是人挤人,你是女儿家,出去的时候,须得遮掩一些。”
明月听着父亲的这一番话,心中倒是哭笑不得,不过却也没有多说其他的,只点了点头,道:“女儿明白。”
她想,左右也是无事,出去走走,倒也是好事。
当即,明月找来了前雨,又左右思量了一番父亲的话,不知怎么的,又想起来了那日的梦境,一时之间思绪乱如麻。
脑子也不听使唤的,不知怎么的,便说出了一句,“前雨,我们等一下扮成男装去看花灯。”
只是,这话一出口,明月就有些后悔了,回神时,已穿着男装与前雨外出了。
大街上熙熙嚷嚷,来往人群络绎不绝。前雨东张西望,笑道:“街上看起来比平时热闹许多。”
“你小心些,莫要冲撞到了其他人。”明月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前雨,当即嘱咐道。
只是还真是说什么是什么。明月的叮嘱不过才落下,前雨倒好,直接就向前面的一个小姐撞了去。
当即,便是两声‘哎哟’响起。
明月看着被前雨撞了的女子,连忙走向前几步,同时开口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家的书童莽撞……”
话还未说完,明月看着转过来的女子以及陪在女子身旁的男子,话就停在了嘴边。
冰月只一瞧说话之人一身男装,当即脸一红,撇开了脸去,随即扯了扯容若的衣袖,道:“表哥,我没事……”
容若轻拍了拍冰月,目光却是盯着面前的明月看,不动声色得打量了一番后,突然淡笑道:“这事也有我们的不是,怪不得谁。”
刚刚那一番跑动,明月的帽子有些歪了,她朝两人笑笑,顺手将帽子扶正。
容若看着她的举动,不知为何笑意更深了,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沉吟半晌,突然道:“在下观公子眉眼熟悉,不知公子可否认识明月姑娘?”
明月出门前便预想过或许会遇见熟人,于是早已想好了说辞,此时面对容若的问询,她从容道:“在下卢式微,公子口中的明月正是舍妹。”
“明月姐姐的兄长?”冰月一听,好奇的抬头,看向明月。
闻声,明月依旧含笑点头,道:“正是在下。”
“哦?”若容拖着长音,随后低下头,头低下之时脸上瞬间闪过一抹促狭,然而再次抬头已恢复了之前温和的淡笑,“今儿是花灯节,式微兄都在此,不知令妹?”
“明月身子不大舒服,便没有出来。”从容应道,明月一派沉稳道。
颔首点头,容若也没有多问其他,而一旁的冰月看着明月,倒是利落问道:“明月姐姐的兄长,可是一人带着书童出来看花灯?”
“正是。”明月道。
“既是如此,不如一起?”容若问道。
冰月一旁插话,道:“有个大户人家的女儿抛绣球,都争着去看了。式微哥哥不如一起去瞧瞧?”
这确实是个有意思的活动。明月笑了笑,还未说什么,而在一旁的前雨倒乐了:“抛绣球?哇,那不是很有意思很热闹?”
冰月见人来了兴趣,“我也想去,可惜……”她眼巴巴望向容若,只见容若面不改色,“那些地方龙蛇混杂,少去为妙。”
冰月不说话,只得自个低着头,用脚搓了搓地面,表现出自己的闷闷不乐。
明月抿嘴看着眼前这两,转头对着前雨道:“我们去看看吧。”说完,对容若与冰月点点头,欲转身之时道:“我家书童爱热闹,我带他去看看。”说罢对前雨使个眼色,两人就走出去了。
冰月望眼欲穿般注视着他们的背影,扁扁嘴,有些难过的样子。容若看在眼里,一脸无奈,叹息一声,对明月的背影喊道:“式微兄,我们一起。”
冰月一听,对着容若露出个大大微笑,拉着容若的袖子,跟过去。
此时是傍晚时分,天渐渐入夜,有些昏昏暗暗的。可他们还未行至中央大街时,已经是万家灯火,把整条街照得通亮。其实天色还是可以看见五指的,这么心急张灯结彩,看来百姓们甚是喜欢这个节日,迫不及待了。明月环视一下问:“这抛绣球在哪呢?”
容若也耸肩,“不知,也只是听说。”
四人没有目的地走,兜兜转转,终于人开始骚动,开始朝着一个方向奔去。从这架势看,确实是有戏看了。容若望去:“看,这不就知道了吗?”
明月笑道:“有些事情,旁观者纷纷念叨,当局者也就跟着入了局。”这就是群众的力量。
四人不疾不徐地走近一所宅子。宅子上设有一个大擂台,上面站着一位中年男子和一名妙龄女子。人渐渐密集起来,甚是有些拥挤,推推搡搡。
只见擂台上的男子上前几步,拱手道:“欢迎各位来临,本人颜照,京城人士,是个敬爱儒士的商人。今儿是小女十三岁生日,正值花灯节,有幸看见五湖四海的各方儒士,不胜感激。”擂台上的男子撇头看向身后的女子,女子会意走了上来,对台下欠了欠身。颜照再次大声道:“此次特举行抛绣球,只希望上天为小女赐一缘。”
此话一说,台下的人就摩拳擦掌,开始准备了。台上那名妙龄女子长得确实水灵得很。让人垂涎是再正常不过了。
绣球开始拿了上来,女子从大盘里端出绣球,四下望去,显得无措。她把牙关抿得很紧,看似很紧张。想必也是很在乎这次抛绣球。毕竟是关系到自个的终身大事。
她朝他们这边看来时,却愣了愣,目光竟锁住了他们这边。明月一愣,她是看上什么人了?还未反应过来,只见那绣球直接向她迎来。她吓了一跳,该不是……该不是看上她了吧?
她没打算接这绣球,连连退了几步,奈何太拥挤,她根本就挪不出步子,众人的争抢反而使得绣球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近 ,只见那绣球硬生生砸到她怀里,她仅仅只是害怕砸到头,条件反射的接住,当她刚一接住,顿时大批群众就开始鼓掌,周围还有些道:“恭喜啊恭喜。”
就连容若也掺合一脚,嘴角轻扬:“恭喜。”
明月望着手中的绣球,一时哑然了。这可怎么好啊。总不能让她娶了她吧?
“发什么愣啊,赶紧上台啊!”一旁的某好事者乐呼呼招呼着,显得像是他得了绣球一样,特开心。
明月与前雨此时却很默契冷漠扫了眼那名好事者。那好事者浑身一哆嗦,怏怏闭上嘴。明月注视手中的绣球,咬咬牙,一狠心,迈出步子,朝擂台前去。这算什么?很好解决的事,怕什么?
明月一动,原本静观其变的观众,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她慢悠悠走了上去,不经意间看了眼台上的妙龄女子。不想,她只是简单的扫一眼,竟让那女子脸红了。她尴尬笑了笑,走至颜照面前,行个礼。
颜照上下打量她,眼神似乎流露出满意的神色,他道:“公子年龄看起来不大。”
“颜老爷说得极是。卢某今年十四尔耳,还尚小。”明月语气谦和,显得文质彬彬。她以为见她如此年龄,这颜照就会放过她。不想,这颜照反而用更欣赏的目光注视起她,“年龄尚小却有如此谈吐,想必公子出生仕家吧。”
“不过是潦倒已败的落魄家族。”
颜照反而笑道:“只要有适当的机遇,那么结果就截然不同了。”
她倒吸一口气,看来这位老爷是认准了她这位女婿了。左思冥想,也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能豁出去道:“多谢颜老爷与颜小姐的抬爱,卢某自小已经定亲,怕是……”她做出很为难的样子。
不想颜照问了句:“卢公子的未婚妻与小女比哪个更优秀呢?”
懂礼的人,当然得这么回答:“自当是颜小姐容貌更胜一筹,只是既然定下了,就得负责,所以卢某只能辜负颜老爷的一番美意了。”
她想,这样的话应该可以脱身了吧。
可万万想不到,这颜照反而一脸欣慰地点头,“卢公子如此重情重义,这么难得的男子是在难求。我颜某实在是欣赏公子作为,既然小女得公子怜爱。我颜某愿让小女作妾。”
此话一出,明月傻了。再次其他围众也跟着傻了。
京城有名的富商竟让掌上明珠做妾?实在是前所未闻,天方夜谭。明月这一下让在场所有人为之动容,何等人才,让颜照颜老爷如此抬爱?
擂台上,风度翩翩俏公子尴尬一笑,“这岂不委屈了颜小姐吗?”
颜照笑道:“那就问问小女的意思吧。”他脸转向颜如玉,“玉儿,是否愿意?”
颜如玉低眉浅笑,露出女儿姿态的羞涩,然语气却没有平常女儿那般娇柔做作,“父母之言,自当愿意。”颜如玉这么一说,颜照脸上笑得更欢,转向明月,“可否?”
“卢某年龄尚幼,婚姻大事也不得擅作主张,不如这样,”明月沉吟片刻,“卢某先问问父母的意思,不能委屈了颜小姐,做妾是万万不得,我与父母商量后,自当赴京城迎娶颜小姐。”
明月说完这句,心里就像压着一颗大石,有些气闷。她算是载到这档子事上了。
颜照脸上却因为明月这席话失了颜色,他也许万万没想过结果会是如此吧。他正容道:“也好,只是颜某希望不要拖延太长,小女过了十六,我得令小女另嫁他人妇了。”
这是她求之不得的。明月笑着拱手,“自当速速归来。”
随后,明月大方一笑,转身对颜照行个礼,准备下台。颜照一怔,忙吆喝,“卢公子就这样走了?”
不然呢?明月有些发愣望向颜照。只见颜照脸带笑意,“公子在颜府就住,颜某派人去苏州,向你父母汇报即是。”
明月蹙眉,还真是纠缠不清了。她转为微笑:“卢某今儿约人看花灯,不得再耽搁了。”颜如玉听着明月的话,心中不舍,忽而对她朗朗一笑,随即看向颜照,道:“父亲,我想赏花灯。”
颜如玉脸上微红,低眉羞涩。
颜照看他女儿这模样,无奈笑之,“也罢,也罢,不过还请卢公子早些带小女回来。”
颜如玉拉着明月下台,场下响起阵阵掌声,大大方方走到三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