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宏富愕然道:“你做错了什么事情?”
“今天鲁大旺在卫生院抢救,我跟卫生院说了,医药费挂在乡政府的账上。”苏星晖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陈宏富当然明白苏星晖的意思,这件事情他是有些自作主张的,虽然医药费不会很多,可是没请示领导,对苏星晖这样一个普通工作人员来说,如果硬要说是错误也说得通。
另外,猛虎岭是个穷乡,可以说是全县最穷的一个乡,越穷的地方,干部当然就把那点钱看得越死,在猛虎岭,基本上每一笔开支都是要乡长董建树签字,要是比较大的开支,陈宏富也是要过目的。
陈宏富稍一沉吟,苏星晖道:“陈书记,要是不符合财务制度的话,就从我的工资里扣吧。”
陈宏富哈哈一笑:“你这也不是为了你自己的事情,怎么能扣你的工资呢,算了,这件事情我知道了。鲁大旺这狗东西,算是便宜他了,他自己喝药,还要乡政府来给他擦屁股。”
苏星晖连忙对陈宏富道:“陈书记,那就谢谢您了!”
陈宏富笑道:“行了,你有事就去忙吧。”
看着苏星晖出门的背影,陈宏富点了点头,虽然苏星晖的举动稍有一些自作主张,不过也是情有可原的,当时乡政府一个领导都不在嘛,如果抢救鲁大旺的医药费找鲁家要,他家穷得叮当响,未必拿得出来,反而有可能激化矛盾,苏星晖让卫生院把医药费挂在乡政府的账上,倒是一种很有决断也很有担当的行为,他的举动比较圆满的解决了这件突发事件,在基层工作,就是要有这样的魄力嘛。
虽然陈宏富对鲁大旺一口一个狗日的,可是这件事情能够这么解决掉,他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苏星晖回到自己的宿舍,跟他同宿舍的万兴安也回了,万兴安比苏星晖大一岁,是乡农经站的工作人员,他家在离乡政府十多公里的漆树坪,因此,他一直都住在乡政府的单身职工宿舍,跟苏星晖住一间宿舍。
万兴安是个中专生,在乡政府已经工作了三年了,苏星晖来了之后,他对苏星晖倒还挺照顾的,昨天晚上,他在胡成立家喝了酒之后,也留在那里打起了麻将,没办法,这种地方太闲,娱乐节目也太少了,因此打麻将几乎人人都会,而且打麻将在这里也是一种重要的交际手段,所以不会打麻将在乡下是很难吃得开的。
万兴安四仰八叉的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看到苏星晖进来,他问道:“星晖,听说早上鲁大旺在咱们门口喝药,被你救了?”
“是啊,现在人还在卫生院呢。”苏星晖坐在了自己的桌旁。
万兴安双手托在脑后,笑道:“一个男将还喝药,好笑哦。”
男人喝农药在这里确实很少见,女人喝农药的倒是不少,每年都有几个喝药而死的。
苏星晖摇头道:“唉,现在的农民也是遭孽。”
万兴安也是农民出身,听了苏星晖的话,他沉默了,苏星晖也没再跟万兴安说话,他翻着自己的抽屉,想看一下这个时候自己都带了些什么东西过来,不过几个抽屉里都没有太多东西,也就是几本书几支画画的笔还有一些纸而已,还有一个日记本,上面有几篇日记,写着自己来到猛虎岭之后的一些见闻和心情,苏星晖翻了一下,不禁摇头哑然失笑,自己写下这些东西的时候毕竟年轻啊,日记里写的全是豪言壮语,就一个小办事员,还想着改变猛虎岭的落后面貌呢。
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得罪了人被阴了,这才被发配到了猛虎岭,他还真相信了把自己分到猛虎岭是因为自己有能力,相信了越是穷困地区越需要他这种大学毕业生的冠冕堂皇的说法,直到他来猛虎岭的时间长了,很碰了几个钉子,他这才清醒过来,不过他的清高性子让他不懂得变通,不知道钻营,因此,他在乡村蹉跎了十余年,一事无成。
在他重生之前,他在官场上已经厮混了二十多年了,虽然远远谈不上成功,不过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他对官场的那些门道都是门儿清了,而且他那些不合时宜的清高也被艰难的生活给磨没了,再加上他超越时代的眼光,他还是很想利用好这个重生的机会,干出一番事业的,当然,这一次他用不着说什么豪言壮语了。
他正想得入神,却听到一阵鼾声,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万兴安睡着了,估计中午喝了不少酒。
万兴安喝多了酒时的鼾声是很响的,这让苏星晖的思考进行不下去了,他干脆走出了宿舍,轻轻的带上了门,刚刚出门,他便见到楼下的院子里,副乡长杨欣荣站在乡长董建树的办公室门口,看到苏星晖出来向他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