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纸上的,”学者变得犹犹豫豫,“没人知道是什么东西,连跟这种符号稍有渊源的字符也没人见过。说得再明白点,我们连这些……能不能算是一种文字都说不上来。别怀疑,虽然只花了三十分钟,但我们完全不清楚这是什么这件事,我们还是清楚的。”
“不能算是文字?”刘弈搔搔头。
“至少不能算是人类的文字,”孙教授指着纸上的第一个方块符号,“从字体看,这些大概是用毛笔写出来的,很像隶书。构成所有符号的元素有两种,借汉字来形容,一种是横和竖,另一种是点。注意看,取平均值的话,单一符号的组成元素过多。虽然时间太短,没有来得及仔细清点过,但是最简单的一个符号也由三十五个元素组成。”
“这说明什么?”
“说明假如作为文字的话,这种文字表达的信息量太大。举例来说,汉字平均笔画大致是十画,而改用部首之类的元素计算,平均值就下降到八。以此为依据,在学术界,汉字就被定义成八阶文字,而汉语则是九阶语言,因为我们各地的语言不同,却对应同一种文字。英语的计算方法稍有区别,是一种八阶语言。已知的人类语言大体在五到九阶之间。一般情况下,阶数越高,语言的进化程度就越高,也越具备可发展性。”
“这么说操一口普通话还是挺值得自豪的?”
“这事得感谢咱们的始皇帝,”教授摇头,“按这个评价标准,纸上的符号假如真是文字,至少在四十阶以上——对于人类的大脑来说,实在太复杂了。不,准确地说,是根本无法理解。比如说,怎么才能用这种文字表达‘好的’或者‘滚蛋’之类简单的意思?”
两千年前的二维码,扫出来的内容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说了句“取得任何进展后都请与我们联系”后,刘弈起身告辞。孙蜚声教授一路道歉,直把他送到超算中心的玻璃幕墙外。
连真正的专家们都束手无策,刘弈越发好奇纸上的内容。minicooper的车厢对他一米八七的个头来说太狭窄,把自己挤进座位里,系上安全带,还没来得及发动引擎,有人砰砰砰地敲打车窗。
来收钱的?这停车场应该免费才对啊。刘弈放下车窗,发现是中午在“八加八”见过的年轻人,待在叽叽喳喳的老头身边那个。
“您好,”大概是紧张吧,年轻人身子在微微颤抖,“教授,教授让我来邀请您。”
这算哪门子邀请?好歹得先自报家门才是。多半又是个刚从学校毕业、还没被社会狠狠按倒在地摩擦过的小东西。刘弈手伸向车窗按钮:“我不是说了没有兴趣吗?”
年轻人脸红了:“那个,徐教授说,给您看了这个以后,您会愿意去见他的。”语毕,不等刘弈同意,他便把一张纸塞了进来。
虽然有点嫌弃年轻人的鲁莽,刘弈还是接过纸。只看了他一瞬便愣住,纸上只有一个符号,和从千年二维码上扫出来的一望可知是同一种。硬要说区别的话,就是字体从隶书变成了仿宋。
“徐教授知道您会同意的,所以才让我来给您带路,”年轻人兴冲冲地问,“您同意了吧?”
刘弈缓缓点头:“没错,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