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年,早夏。
霍丰城外的济严寺,显得挺冷清。
殷瑞与平之路漫步到寺前,一下子,他们被贴在寺庙大门口的对联惊到了。
这是一副什么样的对联,显得太扎眼了——
清清世界思杀戮无心有力
朗朗乾坤好屠宰中分为二
平之路念着对联怒火中烧,当即就大爆粗口:
“变态!这是在弘扬哪门子的教理,佛门净地在崇尚杀人?佛庙变成匪庙了?”
确实,寺庙门口的对联居然带有“杀戮”、“屠宰”的字眼,太恶了吧,岂不跟寺庙仁善为本的理念背道而驰。
殷瑞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在想,这是一所什么样的寺庙,为什么贴了这样一副疯狂的门联呢。
他想了想,淡淡地说:“咱们不过到这里来随便转转,何必跟一副对联较真呢,看不爽,咱们走吧。”
但其实,殷瑞认同平之路的态度,他恨不得冲上前将对联撕下来。
正在这时,从寺内出来一个和尚,半老年纪,耷拉眼皮问道:
“两位来自哪里?看你们的形象,是从城内的师范学院里出来的吧?”
“没错,我们就是师范学院的学生。您老好眼力呀,一眼就看准了,厉害!”
平之路向和尚伸伸大拇指,其实是带有讥讽之意,因为他们不仅身穿学生制服,胸前还佩有校徽,这么明显的标志除非眼瞎看不出来。
就因为寺庙的门联太刺眼,平之路对和尚也充满恶感。
和尚当然听出他语气中带刺,仍半闭眼睛说:
“既然是城内学生,不在学校里好好呆着,跑到城外来干什么?”
“唷,和尚,听你语气,比我们学校的教管长还牛,我们利用课余时间随便走走看看,还用得着你来盘问?管得太宽了吧!”
“不是我管得太宽,我是好意,这地方你们是第一次来吧,真心希望你们能经常来,时时来,但是但是……”
和尚突然深叹一口气,然后转身往寺里走进去。
平之路一看不高兴了,在后面追着问:“喂,和尚,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咋的半句出半句进的,你到底想说啥?”
“好自为之,好自为之……”和尚重复了几遍,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平之路还想追进去,被殷瑞拉住。
“你看这老秃儿,到底说的什么,真是口不择言,素质也太差了。估计对联就是他写的吧。”平之路十分不平。
“算了吧,我们本来只是随意逛逛,他也知道我们是穷学生,不会留下香火钱,他有这种腔调也不奇怪。”
此时,殷瑞心中并没有恨和尚,却充满惶恐和紧张。
他有一种预感,可能,平之路跟他,要有什么倒楣事了。
果然在第三天,这个预感得到证实。
平之路死了!
……
殷瑞根本没料到,平之路的死讯,居然是从霍丰巡捕署女巡官顾盼盼的嘴里得到的。
顾盼盼,身穿巡捕服,头戴巡捕帽,威风凛凛,白皙的脸上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当她和殷瑞骤然目光相碰时,瞬间略有些细微的惊讶。
但马上她保持了一个巡官应有的严肃矜持。
“你叫殷瑞?”
“对,我是。”
“平之路是不是你最好的同学?”
“可以这么说吧。”
“那么,对他突然死去,你有什么情况可以向我们提供的?”
殷瑞先是呆了一下,看着顾盼盼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摸不着头脑地反问:“你在说什么,什么平之路突然死去?”
“怎么,难道你还不知道平之路死了吗?”
“我……我不知道呀,你是说平之路死了?那是怎么回事?”
此刻的殷瑞,不在自己的学校,而在对面的女子学院里。
那是昨天放学时,教管长巩大肃把他叫去,对他说,再过三天即将是本省的优学节,省文教署已经来了通知,要求两家师范学院互派几名学生代表去对方进行交流。
殷瑞作为一年级新生代表被选中。
所以今天早上他并没有到自己学院上课,而是去了对面一河之隔的女子师范学院。
上午参加一个座谈会。
下午他们几个男生分散到几个教室,参加听课,并要在听完课后跟本教室的女生进行课业交流,这可是发挥男生口才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