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那分外迫人的目光,杜素兮高高仰起头,那般平静的转身。声音犹如从虚渺之中飘来。
“路走多了,总会有些磕磕碰碰的,七皇子,你可要好生一些。”
赫连狂嘴角抽了一抽,看着那胆子越来越肥的女人,冷哼一声,举步离开。
回到正堂,杜素兮给父亲请了个安,便带着清妆回到自己的破落小院,至于杜云汐从头至尾的怒目而视,她全当没看见,将十分的大方笑出十二分的得体来。
“小姐,七皇子真的好俊俏。”回了清净小院,清妆也活脱了许多,回忆着赫连狂的姿容,拍手叫道。
“刚才我还见七皇子一直盯着小姐看呢。恐怕看上小姐了呢!”
杜素兮面色僵了一僵,看着清妆。叹息道。
“清妆,这些话,以后还是少说吧,我不过是蒲柳之姿,哪里抵得上大姐的绝世娇容?这话传出去了,怕是会平白给外人看了笑话!”
她可不敢跟那位绝世阎罗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清妆虽然忠诚,但到底是个没心眼的。万一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传到了杜云汐母女俩的耳朵里,恐怕杜云汐那位刁蛮的会直接烧了自己的小院解恨。
她根基还太浅太浅,尚无任何自保之力,别说为杜素兮报仇,就算是在这个家中,也没有半分话语权。杜远正又向来公务繁忙,无暇理会后院纷争,自己又拿什么区抵挡?
自己必须尽快强大,才能活下去。杜素兮缓缓闭上了眼睛。
清妆委屈的撇撇嘴,沮丧的低下头,丧气的应了一声。“是。”
七天时间一晃而过,杜素兮换上男装,瞒过了清妆便翻墙直奔洪福客栈而去。
“杜公子果然来的守时。我这茶,不过换了三盏而已。”历时慕容复坐在五楼清雅小包之中,看着杜素兮,邪邪的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杜素兮饶是面皮厚也不免红了红脸,故意的咳了咳。
“对不起,家中有些琐碎事情耽搁了。”
慕容复用一种暧昧难明的目光在杜素兮身上打量,随后眉间荡漾出一种风情,缓缓道。“是吗?想必是温柔乡太过勾人,才让杜公子遗忘了我这个无趣的男人吧?”
“我真是家里有事……”杜素兮涨红了脸,咬着唇想要解释。可是张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怎么说?难道说自己是杜家的二小姐,因为混不下去了所以才跑出来的。
虽然这是事实,可是,这也太窝囊了些吧……
郁闷的皱了皱眉,杜素兮干脆一屁股坐下来,径自换了话题说道。
“青楼的事情怎么样了?地址可选好了吗?我觉得花满楼附近那块地……”
正一本正经的说着,慕容复忽然噗嗤一笑,用手支着下巴,那双璀璨若星的眸子仔细的看着杜素兮。
“杜公子,你有没有什么姐妹?”
杜素兮一怔,难道他识破了自己男扮女装?不,不能的,她从来都对自己的技术很有自信的,怎么会看破?扫了一眼慕容复,见他神色正常,杜素兮的警惕放了一放。清了清嗓音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
慕容复忽然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极清越,也极放荡不羁。待到笑够了,慕容复才定了定神,双目灼灼看着杜素兮。正色答道。
“若是有,男未娶女未嫁,正好便是一张好姻缘。”
杜素兮险些将那薄薄的青瓷茶杯在手里捏个粉碎。看着那张俊俏风流的脸,怎么看怎么不爽。
慕容复看着那张臭到了极点的脸,心知自己是有些过了,可是看着那张可爱的小脸局促不安的模样,他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心中莫名其妙的欢喜,心中暗叹了一句自己这是怎么了?竟被一个容貌不甚出彩却偏偏狡诈如狐的小女人吸引?
自己的前途不可废,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自毁长城。慕容复正了神色,抿抿唇。恢复那个清冷公子的模样,看着杜素兮露齿笑道。
“杜公子怎地如此小气?这样吧,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几人来到风景秀丽的护城河,这才停下脚步。慕容复扬起脸,有点像是小孩子得了满分的炫耀一般,,洋洋得意的指着不远处一座深门大宅说道。
“这是我按照你的要求找的地方,那座宅子,是之前翰林阁老的居所,地,占地大,视野也绝对是一等一的好。而且,我还找了一个包你满意的花魁。”慕容复说罢更是神秘的冲着杜素兮眨眨眼。那模样,十足十的像是等待得到夸奖的小孩。
杜素兮诧异的看了慕容复一眼,心中波澜起伏。暗暗咂舌。
短短七天,这个慕容复竟然能够做到这一步,他到底是什么人?
像是看穿了杜素兮的心思般,慕容复抿了抿嘴,下巴微微扬起。
“杜公子,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
犹如一把温柔的锤子,敲打在了心头之上,杜素兮心砰然一跳,抬起头,迎着慕容复那双黑瞳,点头。
“恩,我们是合作伙伴。”
有人帮着他们推开门,一个穿着素白长裙,形容清瘦的女人端正的坐在一把梨花木椅上,此时正抬起头看着他们。
“她是卫青。我帮你选的花魁。”慕容复挑着眉,依旧十分得意。
杜素兮看着那素白如玉的美人,眼前一亮而后又想到什么,狐疑的皱着眉,打量着眼前这个忧郁的不发一言的女子,不确定的询问道。
“卫青?卫大将军唯一的女儿?卫青?”
“杜公子好眼力,她就是卫将军唯一的遗孤,卫青。”
慕容复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意,看了一眼卫青,见她目光平静,不见任何反应,这才开口为杜素兮解释道。
“我的商队偶然之间救下的她,当时,她在北方的军营里,被一群男人……”
慕容复懂事的没有说下去,却让杜素兮听了个明白。
她从一些资料之中听闻过卫将军的大名,保卫边疆数十年,人称不败将军,可是却被奸臣所陷害,误了卿卿性命。九族之内,全部流放。
为国数十年的忠心,却被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打倒。这未尝不是一种讽刺。
所谓流放,便是妻离子散,发往边疆,永世为奴不得回京,女的,则为军妓,男人,则为下等奴役。不论之前何种身份,有过何种殊荣……
这实是一种极为伤尊严的刑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