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茫茫白雪的,地上除了她的脚印,哪还有其他的?她好不容易刚消下去了些的火气,又蹬蹬的冒出来,冷哼了一声进了自己的府邸。她家说是府邸还没到那种程度,最多只能算个宅子,院子虽然不大,可处处透着精巧。
这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的,该有的一个也没少。程子木生性好奢,她觉得叫府气派,便大手一挥改成了程府,左右也没人管。当地也有姓程的大户人家,她们行医这么多年,也积累了些名声,再加上乐善好施,所以除去本地那个最大的,她们便被称为小程府。
“程大夫,华家的公子厅内等你呢!”她刚进门,便被迎上前的药童拦着了。
“华家?哪个华家?”她府内除了粗使的婆子外,只有跟着学医术的药童,身边并无半点婢女,她一个人过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就那个华家。”
“他怎么会来?”程子立心情正堵着,说话的口气也就有些冲。她和华家没怎么来往过,自然也谈不上面子不面子的事。况且,当初程子木还在时,他们会因为夺去所有风采的姐姐,对平凡的程子立不冷不淡的,但自从她接替了姐姐的医馆后,还真没人给她吃过面子。“你就说我身体不适,让他改日再来。”
“华公子是来求程大夫出诊的,已经等了一会儿了。”药童有些踌躇,她还是老实的说了出来。果然,程子立一听,虽不耐的皱起眉可到底还是没在说什么,脚下步子一转,去了大厅。
华家在当地也是位大户人家,听说还与朝廷大臣有关,她最怕的便是这些弯弯绕绕的关系,所以一向总是能躲就躲,但同样医者父母心,原则上的东西,她不会让步。
“程大夫,”她看见那人身材欣长,看起来并不健壮,只是恰到好处,一身打扮好似人间王公贵族,五官长得很是精致,但一点也不显得女气。他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一双眼睛幽幽的,波澜不兴,她瞬间想起了戚宛竹。
“在下华奕,恳请程大夫出手相助。”他弓起了腰,态度极为诚恳,可惜平静的脸上还是毫无波澜。他幽幽的眸子盯在了程子立的脸上,太过直白的眼神让她觉得极为不舒服,仿佛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
她不舒服的眯了眯眼,下意识就回绝道:“若是我不呢?”
“在下的弟弟,华尹突然重病,缠绵榻上,程大夫医术高超又仁心善慈。”他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一双眼睛就没有神色波动过,视线死死的锁在程子立的脸上,可他那张脸又是那样的神色莫测,她觉得不舒服,可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最后只能怪在那双贼眼上。
“那与我何干?”
“既然这样,”他突然笑了一下,精致的脸上仿若桃花盛开,无端的生出一种华丽灼灼之感,差点晃了程子立的眼。“那在下只能得罪了。”
“哼,”她低下头弹了弹披风上的冰雪小渣滓,借此掩盖自己的不适感。“给人戴了高帽子不行,就来强的,当真是虚伪至极。”
“就算此举不够磊落,可也达到了目的不是?”他不否认,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点,把程子立准备好的话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异常憋屈。她气得想摔暖炉,可又舍不得,只能借着披风报复性的扯了扯边角。
她走了几步,见华奕还保持原来的姿势,她不由得暗啐了一声,“不是说要去救人么,”她蹩着眉,把怀中的香炉抱得更紧了,若非不是特殊情况,冬天她一向都是躲在家里不问世事。
“华公子也是习武之人么?”男人的步伐很大,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子就特意照顾她,反而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华奕的打扮实在富贵,更难得是他自身所带的贵气。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但那一身寻常王公贵族的打扮,反而被他衬得贵不可言。
“不是,”他脚下的步子一顿,顿时就慢了起来。地上都是茫茫的白雪,程子木的眼力没有那么好,自然看不出这脚印前后的区别,只是一些细微的深浅,她随意扫了几眼便过了。
“我有个朋友,她是——”程子立正想说戚宛竹时,她就被一道大力扯得往旁边摔,手上的暖炉没拿稳,直接飞了出去,整个人摔在雪地上,不疼,但冷的她抽了一口气。
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群穿白衣的人,白色在这种时候成了最好的掩护。她粗略扫过那些人露在外面的眉眼,很普通,根本没有让人能记住的特性。再看那单薄衣服包裹着的身躯,修长有力,线条很是结实,恐怕各个身手不凡,她顿时涌上了几分绝望。
华奕挡在她前头,站的稳稳当当,仿佛不知道害怕一样。他除了一开始看了几眼这群杀手外,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腰带系着的玉佩上,那玉呈暖黄色,仿佛像是镀了一层油,再别处看来,水头极好,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可此时明显场合时间不对,他仍是没有把那些杀手放在眼里,就好像自己手中的这块玉,是什么绝世之物,深深的夺去了他所有的目光。两方僵持着都没动,就在程子立便撑着身子站了时,华奕的视线终于从玉佩上移开了,“他派你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