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笑摇头:“我也不能确定,反正走一步是一步。”
前面却出现了一队出殡队伍。
那名地保喜道:“这就是秦老板的老丈人出殡。”
柳含笑道:“这麽巧?”
地保道:“是巧,我还以为是明天才出殡呢!”
柳含笑道:“是你听错了,还是他们临时改期?”
地保道:“是他们……”
这秦老板果然是有钱人家,老丈人的後事,当然要办得风风光光,才够面子。
看看这排场,吹鼓细乐大粗十番;僧道尼巫,念诵超渡,旌旖前导,纸马屋宇,二十四人抬柩,孝男孝女引灵,亲族威党,执拂队伍,乡亲邻友,在後面跟了一大串,果然是“备极哀荣”。”
这声势浩大的出殡队伍,沿著山路迤选而来,渐行渐近,柳含笑回头向众人吩咐:“在路旁排好,跪下。”
她自己领头跪下,众人亦都跪好。
只有董娘自持身分,在犹豫著。
柳含笑低喝:“快跪下!”
董娘万分不情愿地跪了下来,柳含笑吩咐道:“全部不许轻举妄动,待我去探探他的底。”
那队伍终於走到近前,柳含笑竟然号淘大哭,伤心至极,如丧先妣,甚至激动地奔上前去,抱棺哀号:“哎呀,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呀,你怎麽这样,一声不响就走了呀,你倒好呀,只要两眼一闭,两腿一蹬,撒手就可以不管了,叫我将来的日子,指望谁吁!”
路边出现“路祭哭灵”,并非什麽稀奇事,只不过这样一位娇滴滴的大姑娘,哭得这样呼天抢地,声哭但下,而且唱作俱佳,倒也少有。
“……可怜我年纪轻轻,你就叫我给你守一辈子的寡,你也太没有良心啦!”
秦老板的老丈人,当然是年高德邵,竟然会瞒著家人在外面闹这样大的笑话?孝男孝女终於忍不住了。幸而执事长者已经赶了上来,拉住柳含笑道:“姑娘你到底在哭谁呀?”
“当然是在哭我老公呀!”
“你老公是谁?”
“就是在衙门当差的贾师爷呀!”
众人这才大大地吁了口气,幸而老丈人的晚节无玷。
“只怕你是弄错啦!这是秦记瓷器秦老板的老丈人,不是贾师爷。”
柳含笑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叫大嚷道:“什麽?不是贾师爷呀,早点说嘛,害我哭了丈半天,眼泪全都白流啦!”
“你干嘛要哭这麽伤心呀?”
“看看这个排场,准是有几个钱的,奴家我,也想沾点光,弄几个嘛……”
一场闹剧,并未引起多少笑声;只因出殡队伍个个都该表现得“哀痛逾垣”,严禁讪笑的。
董娘却再也忍不住跳了起来:“你到底是在搞什麽鬼呀?”
柳含笑道:“我只不过是去摸摸他的“底”。”
地摊开手掌,原来她刚才抚棺痛哭时,只不过是要伸一只手下去摸那棺木的“底”。
“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确就是这副棺材,昨夜把嫌犯运出棺材店,半路上把人放走了。
董娘立刻吩咐紫鹤武士:“去把那姓秦的抓起来,问问他把钦犯藏到那里去了?”
柳含笑急忙阻止:“无凭无据,只靠严刑拷打,就算终於逼出了“真口供”,只怕也是拖延时间,嫌犯早已远走高飞啦!”
“那……”
“放心,我手上摸到的泥土,就能告诉你正确的位置,而且保证不用动刑。”
※※※※悠闲的看吧※※※※
这里是一座废弃的砖窑。
长久以来都在挖采附近这种有敉性的优质粕土,大量打砖烧瓦,所以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坑坑洞洞。
显然是堪用之士终於用光了,所以砖窑工寮也都废弃不用了。
如今荒废圯塌,杂草丛生,地上布满这种烧後的暗红砖屑红泥,与柳含笑摸在手上的泥质完全相同。
柳含笑道:“就是这里啦!”
此地因烧窑而荒废得无法耕作生产,一条当年运砖运瓦的土路,而今已成为南来北往的重要通路。
柳含笑等人沿路找寻,终於找到车子碾过的痕迹,宁儿仔细地分辨著:“不错,这是一辆载货用的板车,有相当的重量。”
馨儿道:“拉车的是匹老马,左後腿微跛,因为那蹄铁已经松脱了。”
她们很快又找到板车倾覆之处:“车子在这里翻倒……棺木滚落在这里……棺盖掉在这里……”
“这些脚印,是工人把棺木再拾回车上时踩出来的。”
“看,车子从这里开始继续走,车辙痕迹明显的浅了许多,表示棺村已经是空的啦!”
她们就这样一点一滴地拼凑,历历如绘地详细描述事情发生的细微末节,简直就像亲眼目睹一样。
“看这只脚印……是个女人的,一定是那凌玉娇。”
“这里有一只男人的脚印,脚尖在地上拖著……”馨儿望向董娘:“你见过那盖奇,他是受伤还是生病?”
董娘竟有此一喟叹:“他是残废……”随即她又表现出坚决:“他是钦犯。”
她的目光又自然而然地望向那座废圯砖窑,宁儿嗤之以鼻:“只有笨蛋才会躲在这里,等人来抓。”
馨儿接道:“只有笨蛋才会打算在这里抓那种笨蛋。”
董娘一再被她们嘲讽讥讪,脸色铁青,就要发作;柳含笑急时引出话题:“如果是你,在这深更半夜,又带著个可怜的残废,你会往那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