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檐下是一排滴雨石,被水滴出了一排小窝窝。它们是我和哥哥每天的凳子,或者在上面砸核桃,砸榛子,砸一切想砸的东西。
院子外面,西边门出去是个陡坡,爬上去就是公路,路口有一棵不知道多少年了的核桃树,有十几米高,我从来没见过它的孩子。够不着。
公路两侧都是护路队栽的槐树,开花的时候特别香,也可以吃。就是结了荚以后就有点不好了,上面会停臭瘪虫,碰到了就沾一手的味道,洗都洗不掉。
核桃树下面的半坡上有一棵山楂树,也有几米高,不过山楂树分叉早,可以爬,只是要小心它的刺。山楂树下有一块很大很大的青石,是我们的基地。
山楂树再下来到菜园子之间,有一小片儿樱桃树,每年都会开花结果,只是果子比较小,不过很甜。樱桃树下会种草莓,不过不经常。
房子的西山头开始,一直向后到大田的端头,顺着公路边都是李子树,顶点是一棵苹果梨,是一种很好吃的水果,只是结的不多。
整个大田的边缘都长着刺玫,会结红红的小果子,但是不能吃,没有果肉,里面躲着蝈蝈,一天到晚叫个不停。
哥哥抓蝈蝈有点厉害,我找不到,只能跟在哥哥后面看热闹。我也怕它咬我。
每天早晨,山雾未退的时候,四面的山林里就像开演唱会一样响起各种小鸟的叫声,各种各样,会让人忍不住想去它们的窝里找找有没有蛋。
长长的砂土路上几乎一年也难得见到几辆车,河边有一棵大柳树被雷劈了,但从我有记忆一直到几十年以后,它还在。
公路往南,它就绕到山上去了,七转八转的拐到山的另一边,在西北的山岭上留下一道豁口,过去翻过两座山坡就是火车站。
这一片一千多个平方的地界儿,就是我的童年。我和哥哥和童年。
后来长大上学了,只有放假才会回来,每次从西岭的豁口上下来顺着人踩出来的小路穿过杂草和树丛,就能在叉路口或者那棵大核桃树下面看到站在那里等的姥姥。
不管冬夏。
她总是露出惊喜的笑容来喊着我的名字,花白的头发在风中舞动。瘦瘦小小的身子也总是微弯着,站不太直。
年年如此。
一直到这座房子再也不在了。
后来我去过几次,那棵核桃树还在,山楂树也在,大青石仍然和几十年前一模一样,可是我的童年永远再也找不到了。
一晃,姥姥去世已经很多很多年了。很多年了。
我记忆里最好吃的菜,是姥姥炖的酸菜,最美味的饭,是姥姥做的面片儿。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相比。
就是再也没有了。
是啊,再也没有了,一切都消逝在了时间里。
可是,记忆还在。
偏偏它还在,而且还那么清晰。
每年二月二这天,它就会大喊着告诉我,今天是姥姥的生日。声音有些大,震得我眼睛里冒出来很多,很多……无法控制。
姥,我想你了。
真的想。愿你在天上,不再受到任何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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