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李适回京两天了。
今日已是六月初五,张军感觉李适那边的事情也应该处理个差不多了,便去尚书省上了手札,告诉李适自己想和他见见面儿。
张军现在是捡校尚书左仆射,是可以直接去找李适面基的,不过必竟是外官,他感觉还是要讲点文明礼貌。
唐代官员五品以上都可以请见皇帝,但能直接去找皇帝的只有相公,也就是三省主官。其他人得通过三省主官这里申请一下以示尊重。
当然了,有急事儿也可以自己跑去大明宫求见,不过有些失礼,若是事情没那么重要容易被各位相公给惦记上。
张军自己就是尚书仆射,所以就在尚书省办公室这边写了份手札让机要秘书人员随着文件给皇帝带过去。
到是顺路去看望了一下两位正宗的尚书仆射,互相拍了一会儿彩虹屁。大家平级,不过张军是从一品爵位,又是一方节镇,从各方面有点压制这两位。
左仆射叫李纳,右仆射叫李涵,也不知道是不是亲戚,不过长的不像,性格也并不相似。
李纳是新上来的,原来的老左仆射李揆四月去世了,而李涵与李纳正好相反,在这个位置上坐了有些年头了,正打算辞职。也就是致仕。
张军琢磨着,李勉差不多要拜相了。陆贽那边别看李适和他相处的挺好的,挺倚重的样子,但是离着拜相还早的很。
这几天圣旨没少下,各路州府军使大肆封赏了一遍,大家都加上点什么左右仆射御史大夫这样的职衔,捡校司徒司空好几个。
张军司懒得看这些公文,都是听武怀表说的。这小子现在有点往话痨方向发展的趋势。
张军也不太想和朝庭内外的各路官员大爵们打交道,太累,太麻烦,也没有必要。做为外官的巅峰,天然上他就和这些中官是对立的,虽然只是背底下。
而且他也有这个资格,做为还热乎的从一品大佬还是相当有逼格的。
他琢磨着,等见了李适,是不是当面问问关于自己这个朝请郎的事情,这哥们也太能磕碜人了,这是什么低级心态呀。
关于皇帝见不见的问题他并没有考虑,不管从哪个角度,他递了手札过去,李适都会召见他的,还得公开公正光明正大的召见,以示帝王对节镇的尊重,亲近和信赖。
“郎君,营外有人求见。”武怀表打断了张军的发呆。
张军下意识的抬手想看看表,看到空空的手腕才清醒过来:“什么时辰了?来者何人?”起来去一边洗了把脸。
没有棉花也就没有毛巾,天天用这种丝绢擦脸贼特么不舒服。它不吸水啊。
“现在已是未初两刻,来人自称是李长源。”
张军手上一顿:“李长源?李泌?快请进来,算了我自己去迎,备茶。”
“是。”
张军把手绢往盆子里一扔就往外走,边走边琢磨。李泌来找自己是几个意思?
这位可是前后四代皇帝宠信之人,玄宗,代宗,肃宗加上现在的德宗。要不是不断受到打压排挤,那早就封候拜相了。
不过即使是这样,也从来没有影响到他在历代皇帝心里的地位,可以说信赖有嘉。
李适跑到奉天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召李泌来身边,陪着他一起去了梁州。相当倚重。
“见过李常侍。常侍前来实是蓬壁生辉,增迎接来迟还请恕罪。里面请。”
“见过节镇,节镇客气了。”
李泌今年已经六十二了,三朝重臣,身上气场相当强,不过本人到是瘦瘦弱弱的,眼袋比较重,胡须也是花白。
这人说起来和张军自己还算是老乡,李泌是辽宁辽阳人,张军是辽宁本溪人,紧挨着,只不过这是两个世界的事情。
两个人并肩往营内走,李泌打量了一下营中的情况,问:“节镇即已来都,为何未去接驾?”
“增虽受王恩,实在是外臣。中外有别,陛下还都此种大事还是不太适合,某只是在此坐镇保证京畿安全便是,陛下想来了不会怪罪。”
“节镇数月来披肚沥胆所向披糜,陛下自然谨记在心,某也是不胜景仰。”
“常侍言重了,增年纪尚小,常侍此语令增惶恐。请。”
两个人进了张军的办公室,武怀表献了茶上来,悄么声的退到门口站岗。
“怀表,李常侍驾到,唤娘子与清禅来见过。”
“诺。”武怀表应了一声转身跑去后面通知。
让妻女来见客,在大唐算是极其隆重的礼节了,是对客人最大的尊重,尤其是张军这个身份。
落了座,张军也想明白了。这是李适拿不准自己见他要干什么,让李泌来探探路好有个准备,以免在宫堂闹出什么不愉快。
从这也能看出李泌在李适心里的地位了。其实是陆贽的身份不够李泌才主动前来的。
而且李泌也想当面了解一下这位新晋节镇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能在短短数月间忽然就名动朝堂战功赫赫了。
张军原来就是个少尹,虽说也不是小人物,但也是声名不显,这就有些震撼。
“节镇,初次见面,还恕老夫不敬,实在是难奈心中好奇,数月前还未听及节镇之声名,忽然间便一跃至此,老夫左思右想也想不通顺。”
张军笑了笑:“常侍却是有所不知。某前面却是有些遭遇,本想混这一世便是,怎奈世事难料,倾刻间京畿糜乱长安不守,陛下临幸梁州。
眼见天下就是一片混沌,某也只能奋起,实是被世事所迫。
巨唐乃某之身国家园,眼见就要支离破碎掉,某实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如此下去,便只能逞强而已,拜诸皇庇佑,实在是侥幸。”
“敢问,是何遭遇?”
“呃……常侍不知?某曾受常公抬举,是故不被陛下所喜,常侍应该知道啊。”
李泌当初先后受元载和常衮两人打压,不得不离开中枢至杭州任职,说起来常衮还是他的政敌,张军是常衮推荐上来的,那也就是天然之敌了。
李泌这个人其实也挺憋屈的,早早就声名显赫受到皇帝的重视,不过就是小人特别多,先后被杨国忠,李辅国,元载,常衮四代大宰嫉恨,不断的排挤打击。
不过就像郭德纲说的,这玩艺儿不只是拼技术,还得拼寿命。最终李泌把以上四人全都给活死了,自己也终于上位。
“此事老夫却实是不知。”李泌愣了一下,笑着拱手:“想来节镇也是误会了,前尘往事尔,牵扯不到的事情。”
张军心里知道这事儿就是这么回事儿,李适对自己的‘深深恶意’你要说和常衮没有关系,张军敢起誓倒立吃屎。
只不过这事儿吧,心里明白也就行了,实在是没有必要拿出来讨论。
其实除了这个朝请郎的散官,在其他方面李适并不小气,该给的都给了。这就相当于一个皇帝的恶作剧,你还没辙。
几句话的功夫,武怀表请了大娘子和小清禅过来和李泌见面。其实也真就是见个面,大娘子与小清禅给李泌见礼,李泌站起来还个礼,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