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塬上胡哨响起,朱部营地早已夷为平地。
留下一个连的军士善后,其余军士分为三部向西北而去。
吐蕃诸军此刻驻扎于邠州治下永寿县城东堡滩上,距邠州州治新平县城六十里,距奉天城八十里,长安城一百八十里。
东依泾水背靠山坳,供给来自十五里外的永寿县城,周边数十村庄环绕,随时可以掠掳。
一天之内可以封邠州下奉天,或者直抵长安,当真是个进可攻退可守,进退自如的地方。
本来论莽罗这会儿应该南下,至少在奉天安营扎寨,更方便随时出兵助攻长安,但那什么,不是前前后后收了朱泚不少财物嘛,就有点托搪。
在他看来汉人都差不多,管什么你死我活的,财物才是真的。真打的头破血流天下大乱那才是好事。
这并不是说他恶毒,站在敌对的角度上我们也会这么想,这么希望。
只能说李适和崔汉衡太天真。
唐代以前,或者说晚唐以前,为什么要强调出将入相?就是你没有必要的经历承担不了那种责任,必须要亲自体验一下。
就像浑日进,李晟,戴休颜,甚至李怀光朱泚,或者李希烈,包括他们手下的列将,都对吐蕃回鹘有着足够的,时时保持着的警惕和戒心。
为什么?因为他们浴血拼杀过,胜利过也失败过,眼睁睁的看到过血肉横飞尸横遍野,也有过失疆之恨夺地之辱。
而晚唐之后翰林兴起,这些文不成武不就的读书人一朝得势。
他们从故纸堆直接爬上朝堂登上高位,什么都没经历过更没有体验过,论事全凭一张嘴,做事全凭个人好恶,凭想像想当然。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这些出生入死过的大将虽说也不太在意军士的生死吧,但起码他们还知道那是一条一条鲜活的人命,而在读书人眼里不过就是几串不屑一顾的数字。
这就是差异。
这也就是为什么从宋以后老百姓越活越惨,贪官污吏越来越多,土地兼并越来越厉害的主要原因。
这些人只管自己好受,血冷心黑自私自利,良心道德不如黄金一两,正直忠义不值温酒一杯,祸害了一朝又一朝,一朝又一朝……
……
部队全员只携带了两天的干粮马料,绕过醴泉奉天两城,一个时辰左右抵达御驾宫,在这里兵分三路。
张良和孙福达率兵顺着山脊包抄,孟保部由石崖翻过山脊下到塬底,他们要截断吐蕃军营与县城的交通,遮蔽吐蕃哨探,保护延途村堡。
村堡就是有城墙的村子,大唐京畿四周多为堡村堡寨,是乡民自保的手段,多为家族所营。
县城很小,长宽一里余,四门土堡,连个城楼都没有,兴旺些的村堡往往都比它大一些,这种县城不戎军事,是纯民政单位。
孟保放出游骑探马,自己带着人直闯县衙,询问吐蕃大营诸事,顺手还抓了十几个蕃兵。
吐蕃军兵本就野蛮,在这边相当嚣张,县上管不了,也没有能力管,老百姓就只能躲避,像净街虎一样。
十多个人被拿了以后仍然叫嚣不止,把孟保叫的烦了,把带头的砍了两个,这才算消停下来。他们到也是知道怕的。
“上将军,这这这,这怕是要生起大事呀。”县令吓的面如土色:“崔鸿胪怕是要怪罪下来,要本县如何担待?”
“要你担待何事?不需。崔鸿胪可在城内?”
“未曾,本县简陋,崔鸿胪一直居于蕃兵营内,物资料使也只是派人前来征询。”
“蕃兵多少?”
“人两万余众,有将军九人,战马五千余匹,牛未上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