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城以极具包容的风格接纳这一切,从而形成其独有的气质。
但这座城市,不总是辉煌的。
余里坊毫无疑问是全临淄最穷的地方之一。
“据说在很早以前,这里是渔民聚居的地方。只不过随着岁长月久,慢慢才被讹传成了现在这个余姓的余。但其实这块地方,余姓人家并不多。”重玄胜兼任向导,给姜望介绍道。
两人都乔装改扮过,为了隐藏行迹,也未带随从。只不过以重玄胜的体型,在这贫民之所,怎么也太显眼了些。
姜望整个人裹在一件黑袍里,闻声讶道:“这里到临海郡还很远吧?渔民怎么生活?”
整个齐国,只有三郡临海,静海郡便是其一,但其实也只有极少的海岸线,绝大部分的海岸线,都在临海郡中。
“谁知道呢?”重玄胜摇摇头:“或许以前临淄离海没有这么远。”
或许……很久以前,临淄是临海的。
沧海桑田、岁月变迁,那些尘封的历史待人挖掘,不过这两位都不是对无关事物有太多求知欲的人。
兴许本身这里的人最早就是余姓,重玄胜花力气挖掘的所谓“渔里区”才是讹传也说不定。
他们都没有提那些有可能存在过的渔夫,是在淄河讨生活的可能,因为自齐国开国之时起,淄河就是禁止民间捕捞的,这是载入齐律的禁令。
夜色很深了。
夜夜笙歌是富人的专利,穷人倒大多日落而息。因为饥饿、寒冷、病痛,各种乱七八糟的原因,漫长的夜晚十分难熬。
只不过在余里坊,倒还有一些幽幽的眼睛,在路边。
准确的说,路边那些地方,就是那些人的“家”。
下意识避开地上的污水,重玄胜对那些幽幽的目光视如不见。
没有实力的依托,再歹恶的心思也只是笑话。
这些眼神虽然大都带有最纯粹的恶,但没有谁付出行动。
在卑贱的日子里,他们也培养出了生活的本能。敢大半夜来余里坊的这两个黑袍人,一看就不好惹。
就如阴沟里的老鼠,见到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躲。他们对危险有自己独特的认知。
靴子踩在污秽上的感觉是不怎么舒服的,姜望倒也没有抗拒到踏空而行。
只是……
“我以为齐都是不会有这些地方的。”姜望说。
“临淄多的是机会,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睁眼看,愿意走过去,愿意抓住。只是纯粹救济的话,掏空国库也不够。”
“那些小国才比较少这种地方。”重玄胜淡淡回道:“因为这种人早就被凶兽吃得七七八八了。”
姜望默然一阵,转问道:“许放会住在这里?”
资源是有限的,这道理也不必重玄胜再讲。
只是,再怎么样许放也是超凡修士,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沦落到这种地方来才是。
重玄胜没什么感情因素的陈述道:“道心碎了!大小周天崩溃,通天宫瓦解。”
名士许放当然不会住在这种地方,就连路过都不太可能。
但一个废人,住在这里就很合理。
残酷的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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