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他这样说,然后他就要抽走自己的手,廖顶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猛地抬起手按住他的手背,呢喃道:“不要拿开”
沈澈听清她口中朦朦胧胧的话语,倒是难得地没有反对,真的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这只手继续捂着她的眼,单用另一只手发动起车子
廖顶顶就这样,抽噎着居然睡着了,春日的午后阳光已然很强烈,笼罩在她身上,竟有种奇迹般的暖洋洋
她醒来的时候,不知过了多久,车里只有自己,身上盖着的是沈澈的外套,廖顶顶一惊,揉了揉眼,发现他下了车,站在不远处抽烟
他站得很直,头却垂着,一缕白烟飘渺在唇角,似乎感应到了她的视线,他回过头来,招呼她下车
廖顶顶发现自己被带到了河北靠近京郊的一处墓地,这边风水极佳,松柏常青,空气质量比市区好很多,狠狠吸了一口气,她有些不解,看向沈澈
他不说话,拉着她向里面走去,经过一排一排的墓穴,终于在一座墓碑前停下
“他去世之后,这还是我第一次来看他其实我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给你伤痛,给你挫败,给你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唯一没有给予你的,就是自怨自艾的时间”
眼前的黑白照片上是位很有些格里高利派克姿态的老者,双目炯炯,显然年轻时也是个美男子,轮廓依稀有些熟悉
“他和我母亲在美国相识,一见钟情,只可惜我母亲的娘家并不同意他一个人回国,没多久又娶了妻子,我母亲偷偷回到中国生下我,后来嫁给了白珂的父亲,而我,被沈家领养”
廖顶顶吃惊地用手捂住嘴,她是真的不知道沈澈竟有这么复杂的身世背景,堪比自己那乱成一团的家庭关系
“你……”她张了张嘴,明知道不该多嘴,还是忍不住轻声发问:“那你恨他吗?或者,你怨恨自己的母亲将你送给别的人吗?”
沈澈蹲下来,缓缓将手抚向冰冷的墓碑,指尖触到那一行刻字,很久没有回答她
“说不恨是假的,你活到二十几岁,发现什么都是假的,爱人是为了报仇而接近你,父母只是领养了你,你连自己究竟是谁都不知道,这滋味儿,不好受”
他说完,笑笑,收回手,整个人顺势坐在地上,用后背靠着他生父的墓碑,勾着嘴角自嘲道:“没有一个孩子是主动要求来到世上的,可是却有很多父母狠心抛弃自己的孩子或许他们有苦衷,谁知道呢我已经不想那么多了,也许等我成为父亲那天,我才会弄懂亲情是什么”
廖顶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走近他,也挨着他坐了下来
肩头忽然一重,原来沈澈已经偎了过来,枕着她的肩闭上了眼睛他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有些乏了,不多时,竟轻轻打起酣来,睡得很香
她这才终于敢好好打量起他,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熟悉又陌生,忍不住想要摸摸他,却怕吵醒他,终是收回手
她喜欢的人也是个非婚生子,廖顶顶整颗心都泛酸起来,他似乎已经愈合了,那自己呢
爱情,家庭,全都失败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原本就不完美的世界,已经轰然倒塌成齑粉,碎得再也拼不起
两个人重回市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沈澈居然一觉睡到天黑,廖顶顶不敢叫他,等他醒来几乎半个身子都是麻木的
“傻,怎么不推开我”他扶起她,见她真的已经走不了路,只得将她背起来,从森然的墓地往外走,一路将她抱上车
廖顶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她想说我怎么舍得,舍得推开这最后一点点温暖,只是难以启齿,只得沉默
“去哪啊?”
看他开车的方向不像是打算送自己回家,廖顶顶不禁发问,就看沈澈冲她一笑,一脸神秘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要好吃好喝,放松一下”
他如是说,一踩油门,直奔保利剧院说也奇怪,这地方,他还是头一次带女人去,就连简白珂也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