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居然能从小小的碎片就判断出花瓶的价值,之前也好像是故意避开了涵佳和长喜的算计,这似乎不是一个穷困鳏夫能教养出来的本领吧?
此时顺德领了外敷的伤药回来,妤卉安顿阿黎在隔间的床铺躺好,让顺德叫逝水过来帮忙给阿黎敷药。妤卉现在的身份是世家小姐,若是亲自给一个侍儿敷药,恐怕旁人说三到四,她不想让阿黎因此被人嫉妒。安排逝水与阿黎单独相处,倘若逝水是个有心计的人,多半会与阿黎聊聊不同寻常的事情。
妤卉则带了顺德在正堂摆开阵势,将院子里的侍儿们都叫了进来。涵佳和长喜为首分了两列左右站好。妤卉居中而坐,不怒自威,沉声道:“今天下午我刚出去一会儿,就听说有人打碎了父亲大人送来的东西,看来咱们院子里需要再立立规矩。我年轻识浅,你们若不服我管教我也没有话说,顺管事、涵佳、长喜你们三个都是府里老人,日后要替我多提点旁人。要不这样吧,顺管事平时事务繁忙,具体的人员监管督促就只负责涵佳长喜两人。涵佳、长喜你们是二等的侍儿,各自挑一名三等侍儿两名四等侍儿管教。只要是规你们管的人出了乱子,除了当事人按规矩受罚,你们也要担一半责任跟着受罚。顺管事,你看我这样安排妥当么?”
顺德自然拥护妤卉的安排,她这招属于连坐制,人都分在涵佳长喜名下,指定责任范畴,若是他们再想害人,也需掂量一下各自的承受能力。于是他附和道:“四小姐的法子很好,奴才听命。”
妤卉微微一笑,对涵佳说道:“三等侍儿里涵佳年纪最大,你先挑人吧。”
妤卉这是卖个人情给姒氏的眼线涵佳,虽然她清楚下午陷害阿黎的事情涵佳也脱不开关系,不过既然与姒氏结盟,与涵佳的脸面就不能现在撕破。
涵佳刚才就看妤卉面色不善,如今又听了这样的安排,被四小姐的手段和气势先一步震住。他明白所谓分三个人归他督促,看起来头衔权力更大,实际上他必须约束三个人不出错,否则他要跟着倒霉受罚。四等侍儿都是与顺管事沾亲带故的,说不得是谁督促谁,他想管人家也未必肯听,所以三等侍儿定要挑个机灵的。阿黎身份低贱,虽然得小姐宠爱,也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房里人,相比较而言还是选逝水,更稳妥。四小姐去姒氏院子里那么久,听说还被留下用了晚饭,可见姒氏或许有意照顾她,现在她让他先挑,算是卖他人情吧?
涵佳赶紧施礼道谢,选了逝水和两个看起来机灵一些的四等侍儿。
长喜没得挑,只能选阿黎和剩下两个四等侍儿。
涵佳的选择在妤卉预料之内,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你们已经选好了人,我恐怕空口白话说说,你们对自己的责任认识不清。正好下午出了事情,阿黎犯了错已经受罚,他是归长喜管,长喜要担一半责任。来人请家法,顺管事你来掌刑。以后若有人犯了错,轮到涵佳或长喜受罚,也都由顺管事掌刑。他们两人毕竟是二等的侍儿,旁人没资格教训。”
妤卉这句话一出口,长喜吓得几乎要站不稳瘫软到地上。他没有想到四小姐这样雷厉风行就处置在他头上。看这架势四小姐多半已经知道了是他冤枉陷害阿黎,却绕了个圈子,找了这种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罚他出气。
长喜知道藤鞭打人有多痛,如果是顺德掌刑,他怕要吃更多的苦。他向涵佳投以求助的眼神。涵佳心有不忍,毕竟从头到尾是他利用长喜,他于是主动为长喜开脱道:“四小姐,阿黎犯错的时候,还不归长喜管,这样处置似乎不妥。”
妤卉冷冷一笑:“那阿黎归谁管呢?难道要罚顺管事,或者本小姐么?涵佳,下午究竟是怎么回事咱们大家心知肚明,我不说破是给你们留个面子,你也就不要管旁人的闲事。”
涵佳被妤卉一个凌厉的眼神逼得不由自主心底阵阵发寒,他现在也已经意识到这位只有十二岁的庶出小姐绝对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她现在对他姑息,大概是看在姒氏的面子上。他急忙闭口不言,收敛心神不再理会长喜。
妤卉的话有理有据,顺德没得推托,请来家法,照例打了长喜十鞭。
长喜自小没挨过这么重的责罚,细皮嫩肉又不会武功,十鞭打完早已昏死过去。顺德让两个四等侍儿将长喜抬回房间。
妤卉这才摆摆手让其余人等散去,也不用涵佳服侍,径自回了自己卧房的隔间看望阿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