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身旁有一只很美的蝴蝶,他也没有去追逐幸福的资格。
可是,妻子就在自己的眼前啊,十多年的时间,他竟然都没有看见!
而那只蝴蝶同样对其视而不见。
甚至因此还折掉了自己的双翼,像一只肉-虫般碌碌茫然自暴自弃。
最后陷入无际的深渊。
这是为什么?
他有些悔意。
若是自己能够早些与妻子相认,若是自己能够接受红酥袒露心扉,若是自己那天没有因为喝醉了酒让娴池担心,导致她深夜里前来找寻自己,最后却遇到了封厄,若是......
可......可没有若是啊。
这一切都是必然。
他早已让仇恨蒙蔽了双眼。
仇恨让他坠入深渊,让他涅槃重生,让他痛失所爱,让他面对毕生挚爱却视而不见。
多么凄惨啊。
究竟是谁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是我自己吗?
是我自己吗!
不!这一切的悲剧与痛苦,都来自封厄,黄藤脑海中一片混乱。
没有约束的力量与权力只会让世人变成恶魔,人人为之恐惧迫害,人人为之愤怒举刀。
是封厄!
“咳咳......黄藤,你知道我为什么留着你的女儿吗?”
不知何时,方才倒地不起的封厄已经站了起来,那噬魂的苦楚依旧存在,但他却用道域压制住了一角。
黄藤跪在地上,没有回头,语气黯然而低沉:“你逃不了的。”
封厄目光一滞,他知道在如今的状态下,自己根本不是黄藤的对手。
但他还是嘶哑着笑道:“那是因为我为了在你女儿的新婚之夜亲手侮辱她!”
闻言,黄藤倏的目露凶光,然后转身猛的冲向封厄。
可封厄却不急不躁。
暗室内的阵法已经被黄藤给破坏了,并且附近还有黄藤埋下的禁空符阵,但方才他还是靠着损毁一个珍贵无比的宝物的代价破开了一道缝隙。
他能逃了。
血肉模糊的封厄佝偻着身躯,殷红的鲜血一滴滴地落下,他手中捏着一道燃烧殆尽的符箓,眼中布满了讥讽的笑容,“但我决定现在就去玩弄你的女儿......”
话音散落,黄藤不过刚刚冲至封厄身前,人影就消失不见了。
可黄藤的脸上却没有预想的急躁之色,也没有心底的愤恨怒骂,有的只是浓重的悲凄与哀怨,他双目漠然道:“你以为你跑的掉吗?你我都是罪孽深重之人,都会遭天谴的,你跑不掉的......呃!~”
话音未完,黄藤溅满鲜血的脸上惊恐错愕,他低下头,锋锐的刀尖堪堪从他的小腹穿过。
这把刀有些熟悉,就像平日里他用来为婴孩剔骨的那把刀。
应是放在石台上的。
他缓缓转过头。
一个五六岁的布衣孩童正满眼愤恨地望着自己。
红酥昨天抓住这个鬼鬼祟祟的小孩后,就将他丢在了暗室中的箱子里。
可大家都忘了他。
他拔出了尖刀,又狠狠地刺了进去。
“呃噗~~......”
黄藤喉咙呜咽,跪倒在地。
小孩眼中的愤恨之色没有丝毫减少,只见他再次扯出尖刀,然后朝着黄藤的心脏毫不犹豫地一刀插入。
这一次,黄藤终于支撑不住身躯了。
他的脸砸在地上,雪白的锦袍沾满了泥尘与鲜血,他圆瞪着双目低声喃喃道:“我有罪啊,我们都有罪......”
小孩见男人倒了下去,终于松懈了下来,他在黄藤的身上擦净尖刀上边的鲜血,然后用皮纸将尖刀包裹起来塞进怀中。
原本他想直接离开,可犹豫片刻后,他又将怀里的尖刀拿了出来,在倒地的几人身上胡乱摸索着,趋至最后,终于黄藤身上找到一本术籍和些许银两。
术籍灰黄泛白,他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但见这个男人浑身上下只有这本书和些许银两,肯定是很贵重的,便还是收了起来。
他躲在箱子里观看许久了。
现在尘埃落定,他准备离开了。
只见他从厨房里抱出许多易燃的干柴,将其丢在各个角落,然后在未燃尽的火堆中抽出一根碳棒,丢进了柴堆中。
灼焰瞬即燃起,赤黄的火光照亮了他淡漠的眸眼。
他没有片刻停留,转身平静离开。
他准备远行,长大后再回到这里,将桃源中所有的恶人全部杀掉。
逼仄的小陋暗巷中
封厄狼狈地坠落在地上,他喘了喘气,暗叹自己幸好没有掉在街市之中。
他想要爬起来,然后悄悄离开扶州,在城外慢慢修养。
踏......踏......
两只黑银锃亮的足靴抵在了眼前。
封厄抬头望去,是四个六道司的官差。
为首之人笑容舒畅,见到他这个六道司司主没有任何敬色可言,“封大人,城主有请。”
许久之后,一个贼眉鼠眼的清瘦男子问道:“这封厄还能活下去吗?”
圆脸胖身的刘传柄平静地摇摇头。
“可封厄毕竟是道境修士啊,而且只要他听令捐出所有钱财赈灾......”
“你会留下一个有着生死大恨的道境修士吗?再说,就明面上搜出的灵石已经足够赈灾了,真是难以置信,老夫几十年都没.......咳咳,简直是骇人听闻。”
“这么说,封厄死定了?”
“城主大人是镇护将军,扶州城百姓与恶贯满盈的六道司司主之间,毫无疑问,杀掉封厄对于城主来讲是畅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