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听说了吗,世子殿下昨夜霸王硬上弓了翠微楼的洛仙子!”
茶馆里,一个小眼鼠目的矮瘦男子,用淡黄的折扇遮住微翘的八字黑胡,悄悄向着一旁的小厮轻声说道。
那小厮摘下肩上的灰色毛巾,紧了紧手,弯着头左右张望了一番,又侧身向着矮瘦男子道:“世子殿下的风流韵事还少么?听说凝儿姑娘昨晚还在翠微楼外站了一夜呢!”
矮瘦男子小小的眼睛也蓦地睁大了开来,干瘦的脸上既有愤恨,也有惋惜:“什、什么?他、他竟然在如此情况下还能干出这般禽兽之事?”
“唉,你是不知道啊,今早在来酒馆的路上,我就看见翠微楼的大门口空空落落地立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姑娘,本来我是不在意的,毕竟青楼嘛,虽说翠微楼近来说是卖艺不卖身,但这些男人反倒趋之若鹫,所以总是有娇妻悍妇来青楼抓人的。”
翠微楼与茶馆只隔了两个街口。
小厮将毛巾重新搭在了肩上。
“那后来呢?”矮瘦男子期待地望着小厮。
那小厮清了清嗓子,“后来我找一旁的店家打听,才知道她居然是凝儿姑娘,昨夜世子偷摸着进了翠微楼,他以为无人知晓,实际上里边的清贵客早就把他供了出来。于是凝儿姑娘就来到了翠微楼外,可怜地等了一晚上!”
矮瘦男子惊讶地张大了嘴,八字黑胡下露出两颗干黄的大门牙,配着枯瘦的脸颊显得有些滑稽:“这、这、这,简直是禽、有辱斯文!凝儿姑娘冰雪伶俐,洛仙子与她相比可谓差之远矣,!他怎么忍心啊!”
一旁的青年男子闻言额头微皱,将只喝了一半的茶水哐当一声磕在了桌上。
哼声道:“就那小丫头片子也比得上洛仙子?”
茶馆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大都转头望着他,心思各异。
只有站在柜台旁算账的掌柜心疼地瞧了瞧被磕在桌上的青花映纹瓷杯。
青年男子见众人的目光皆被他吸引过来,他才将瓷杯重新端上,抿了一口,悠悠说道:“洛仙子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小子虽不才,但我也曾有幸窥得仙子芳颜,那可真是天姿国色,于脑海中缭绕三日而不绝啊。”
脸上尽是怀慕之色,馆中有人应和。
这时,一位浓眉大眼,络腮布满厚髯的汉子重重地一拍茶桌,桌上瓷杯叮当作响,茶水四散飞溅,顺着木桌的纹理缓缓落下。
掌柜的嘴角直抽了一个冷梭子。
“放屁,一个青楼女子,又怎么能和凝儿姑娘相比,我入城前路遇贼寇,被劫了钱财,又身受重伤,是凝儿姑娘救了我,不仅用珍贵的灵药治好了我的伤,还给我钱财吃饭。如此人美心善的天仙,你那劳什子洛仙子比得上?”
青年男子闻言脸色涨得通红,直气得站起身来,颤抖的指着大汉:“瞎三话四,你怎敢胡口洛仙子为青楼女子!简直是污蔑!洛仙子到如今可还都是冰清玉洁的身子!”
“哼,不就是个卖的吗?还仙子呢,真不害臊?”
青年男子用力平静下来,侧目道:“呵呵,也总比你那浑身不见三两肉的小丫头有仙气!”
“胡扯,凝儿姑娘只是长得小巧玲珑,裙身宽大罢了。”茶馆的角落又传来一道声音。
“说得好,我与你站一道!”
“好个屁,再小巧可爱还不是没有洛仙子高挑出尘,说白了不就是一个小丫鬟吗?”不知是谁出声。
“哼,王府嫡子的侍女你也敢乱嚼舌根?”
“实话实说,又何惧之有!”
如今世子殿下估计还醉倒在翠微楼呢。因此他们倒也不怕被那纨绔子弟听见。
至于有人去告状?
去哪告状?
去王府?
谁有空理你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突然,不知是谁吼了一句:“如今无论是洛仙子,还是凝儿姑娘都成了那二世祖的房中客,你们在这儿争来吵去的,有什意思?”
众人闻言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齐齐朝发声之处望去,见只是一个身着绸衣的普通汉子,众人撇撇嘴。
便又转过头去:“洛仙子国色无双!”
“凝儿姑娘冰雪善良!”
“洛仙子风华绝美!”
“凝儿姑娘乖巧伶俐!”
酒馆里又恢复了一片热闹的气息......
矮瘦男子看着眼前被他引起的“热闹氛围”心中有些发怵,你们小点声啊,要是被听见了,虽说岐木王不兴八股,但万一被世子听见,自己这个引战头子绝对是第一个炮灰啊。
刚心虚地朝着楼外望了望,却听见街巷传来一声大喊——
“世子殿下出楼啦!”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仿佛陡然一静,只见有老汉赶紧拉着自己貌美如花的女儿进屋关上了门,不一会儿又从楼上伸出头来,合上了扇牖。
有乞丐听闻,急忙将烂碗里可怜的几个铜钱塞进破衣里,这才放心地继续乞讨。
又或街上正哭闹着要吃糖葫芦的俏丽小姑娘听见世子殿下几个字,立刻抹去了眼泪,勉强哭出个笑脸,拉着身旁的父母赶快回家。
当真是清嚣路,止儿啼,世子出,天下平啊。
茶馆里
“刘兄啊,今日的天色正好,适宜出门踏青。”最初的青年男子向着身旁的锦衣小生轻声说道。
“正是正是,有道是湖光潋滟晴芳好,今日阳光明媚,不如郑兄待会儿一同去赏湖?”
“妙矣,妙矣,刘兄不如我们现在就走吧。”说着,二人的身影便急忙忙消失在了街角。
“这茶闻着清香扑鼻,品着微苦带涩,咽下方觉回味无穷,真是好茶,好茶!”
“倚红楼胭脂仙子的身段儿可真是迷人啊。”
“是极,是极。”......
酒馆中竟然均是人人面色淡然,口吻生花。友善融洽、祥煦和谐的氛围自然流泻,全然不似方才的面红耳赤!
一旁的胖掌柜望着平稳的瓷杯欣慰地笑了笑。
“世子殿下”几个字竟恐怖如斯?
此时,在翠微楼丹樱雕琢的红色门柱之下,一个俊俏的公子哥衣衫不整,面染脂红,好不容易从红衣翠柳中挣脱出来。
他并不知道与他隔着两个街巷的一个小茶馆里,所发生的种种趣事。
刚抬手想要整理容装,却听见了一声清脆熟悉的呼喊。
“公子,你出来啦!”
小姑娘正专心地盯着门口,就看见了从一群不知脸羞的暴露女子间拼死挣出的公子,心中顿时开心了起来。我就说嘛,公子肯定不是自愿的,多是那些不知羞的女人将公子强绑带骗进去的!
不过很快她又小小的忧愁了起来,公子这么俊朗,昨夜肯定被她们欺负惨了!
陈佩抬头望去。
一个穿着梨花色洁白长裙的姑娘娇俏地立在树下,明媚的阳光轻轻抚过她耳旁细软的绒发,在地板上射出点点的光影。她的两眼弯弯的,有着些许婴儿肥的白嫩脸颊上浅浅的小酒窝轻轻荡着。
碧玉软沁乖巧可人。
陈佩一时有些恍神,但片刻后他就无心欣赏了。
因为他看见凝儿弯弯的眉轻轻蹙了起来,怕是惹她生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