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为秦穹这样的粗枝大叶,定然需要她时时提醒,但不料,他对火温的把控却是精准至极。
由于点豆腐是个漫长的过程,许灵竹边拿个锅铲往里面加白醋,一边同他来了一句,“你火候把控得这样好,看来以前应该为此受过不少训练吧?”
他愣了愣,拿火钳拨弄了一下灶中的木炭,“不过是添个柴罢了,又无需技术含量。”
“那这么看来,洛洛娘亲在世时,你也常常陪她生火做饭了?”许灵竹专注盯着眼前这口热腾腾的大锅,甚至连说话也没怎么经过大脑。
话音刚落,许灵竹脑子里的弦却是突然间紧绷了起来。
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她表情立马变得尴尬起来,讪讪道:“这个,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戳你痛处的。”
白蒙蒙的热气氤氲,使许灵竹看不清他的脸色。
秦穹喉咙一哽,可少片刻后还是把要解释的话给吞了下去。
“不妨事。”
他声线压得极低,片刻后,传来一声干柴撇断的脆响,紧接着便听见他说,“只不过这些话,千万别当着洛洛的面提起。”
许灵竹立马满口答应,“这点你放心,在他跟前,我绝对只字不提。”
洛洛的心路历程,此前她也经历过。
自闭症的敏感程度,非常人能体会。
不知怎的,许灵竹的内心被勾出一丝辛酸……
然而正是她这一出神,手竟碰到了锅沿。
滚烫的铁烙在了肉嫩嫩的掌心出,疼得她忍不住“啊”的叫了一声。
秦穹猛地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跨到了她跟前,“怎么了?”
许灵竹抬手一看,掌心已被烫出了一条红痕,且有微微的隆起之势。
“不小心被烫了一下。”
“我看看。”秦穹不顾她的反应,拉住她的手腕抻开她的掌心仔细瞧了瞧。
见他拧着眉头,许灵竹正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他却突然松了她,兀自出门去了。
然片刻后,又风似的掠了回来,手上则是多拿了一只药瓶,“这是金疮药,对寻常伤痕都有效,你且拿试试。”
说着,便将药瓶塞进了她手里。
这一刻,她心里起了一丝古怪的情绪。
一句答谢还未曾说得出口,她就瞥见锅里浓白的豆浆汁已沉淀清亮。
水底之中的,便是白嫩滑溜的豆腐了。
此刻的许灵竹顾不得手上疼痛,放下金疮药药瓶,就拿着刀将豆腐划成几块,捞出了锅来。
“你看,我做的豆腐,怎么样?”许灵竹颇有成就感的向秦穹炫耀成果。
兴许是体恤她受了点伤,秦穹也是相当给面子道:“就目前而言,看起来还算尚可。”
“可最近天气酷热难耐,你的这些个豆腐,怕是不放不到明天便会坏了。”
许灵竹却是一脸的坦然,“我这只是半成品,要想做成美味,还得再经过几道工序呢。”
秦穹觉得她这话很是莫名,淡淡的接了一句,“可馊了的东西,就注定成不了美味。”
许灵竹轻笑,“那可不一定。我这回要做的东西啊,还非得放到它发霉长毛不可。”
“发霉长毛?”秦穹哑然。
看他这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许灵竹便想好好同他讲解一番,“我说的发霉长毛的意思呢,其实是……”
话到一半,她却又停顿了下来,摆了摆手道:“罢了,既然你不清楚那我暂且便不与你说。等过两天,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见她这般神秘,秦穹便也懒得追问,由着她去。
四五天过去。
经过柴房时,秦穹总是能闻到一股诡异浓烈的恶臭。
就连洛洛也被这味道熏得直往旁边躲。
秦穹黑沉着脸,“许灵竹,你这几日究竟在搞什么?”
许灵竹从房间推门出来,嗅到从柴房传出的气息,不由大喜:“成了成了,看来我的豆腐发酵成了。”
她推门去柴房,将放在掩藏在稻草底下的陶罐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