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会所被埋藏在山体之中的高爆炸药炸成了废墟,所有的木材化作飞灰连指甲大小的残骸都不剩下,金属被高温熔化成红水。
超级大爆炸下,温泉会所的所有女服务员,包括一些实力不济或者防备心不足的法师通通变成了尘埃,能够剩下一节指骨都算是幸运的。
披着天狼星分院长袍的米大少爷在漆黑,燃烧着熊熊烈焰的残垣断壁中呼唤张禾,一次又一次。
火光映红了她的脸,她的眼中有泪水在打转。
温泉山山体之中的炸药爆炸后的几秒,她和张禾身上的护身符便失去了联系。
庞静娴等人就在山脚下的破败的建筑屋顶,神情复杂的看着米大少爷来回反复搜寻。
战争就是如此残酷,下一秒就会撕裂和亲人的羁绊。
命运的齿轮重不知几亿亿吨,生灵只能仰望它,由衷的感到渺小,命不由心。
倒塌的废墟之中有一个父亲想靠肩膀,脊梁为孩子撑起活下去的空间,可是未经锻炼的骨骼,肌肉,在爆炸中倒塌的房梁下宛如泡沫一般脆弱,那么轻易便折断崩坏了。
这不得不让人感慨,一切都是虚妄,唯独死亡才是唯一真实的存在。再过美好的亲情爱情都只是过眼云烟,是不真实的虚妄彩虹。
所有的一切,包括太阳都会走向衰亡。
米大少爷并不相信张禾在大爆炸中死去了,正如同城中那些在废墟中翻找着亲人的人一样。
米大少爷想过有一天张禾会变老,躺在床上白发苍苍的握着她的手,柔声细语回忆往昔岁月,可是米大少爷从未想过张禾会在今天离开,去拥抱他从小就去了很遥远彼岸的母亲。
羁绊被撕裂的痛苦从来都不是宛如海啸般汹涌打来的,它会在你回忆起的时候,一点一点的刺痛你。
某天如果在梳妆镜前,米大少爷穿上张禾爱的那件连衣裙,问他是否好看,可能会在刹那间崩溃。
张禾和夜啸雪完婚后不久,张平成便告诉了他残酷的真相,其实他一辈子也等不到母亲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回到他的身边。
张禾没哭,直到回到房间,麻木的打开衣柜看见母亲留下的衣服才红了眼,夜啸雪出现后他若无其事的离开房间。他怎么会哭呢?为了一个十六年从未谋面的母亲而哭?不会的,他是一个成年人,向母亲撒娇这种事情他从来都没有做过,一件从未拥有过的东西离自己而去,自己从未体会过她的好,又怎么会为她而落泪?
一个从未拥抱清风的人不懂得清风拂过的感受,怎么会为风的离去而忧伤。
身后两对风翼的张禾落在了米大少爷身前,烈焰熊熊,硝烟弥漫,火药味在空气中飘散。米大少爷一个字没说紧紧抱住了他。半分后似乎才反应过来他真的没有离开她,才泪如泉涌,大骂他去哪儿了,是不是要吓死她。
紧紧抱着张禾米大少爷才有那么一丁点的安全感。她害怕在倒塌的废墟之中寻觅到有关他的任何碎片。
“我不会有事,现在你和你师兄师姐们马上离开,最迟十五分钟后离开这里。”张禾握着米大少爷的肩膀,“接下来的战斗不是你们可以干涉参与的。”
米大少爷想说什么,但是张禾的眼神告诉她,他什么都不想听,他只要她马上离开这里,不要有任何,哪怕是一丁点的意见。
这种强势的态度米大少爷很少在张禾身上看见。
“现在马上离开,不用担心我。”张禾握紧米大少爷的肩膀,语气平淡,不容置疑。
火光映红了米大少爷的脸,米大少爷想告诉张禾,哪怕是在这种规模的战争之中她都可以安然无恙,甚至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她并不是他想的那样,是需要保护的留学生。
她的战绩都不是混来的。
可是张禾的表情很明显不想听。
“等下这座城市会有神咒师开战,这座城市的命运已经注定了。”张禾松开手,用非常平淡的语气道。
表情就好像一个医生,在风和日丽的下午对雪白病床上的病人宣告,大限已至。你该悲伤,但最后不得不接受命运,请聆听宣告拥抱世间唯一的真实。
米大少爷注视张禾,看不见愤怒,无力,不安,焦躁,只有平静。
情绪如此的平和,要么是早已经料到,要么就是早已经经历过这种事情,已经不会再为战争中死去的无辜人而感伤,不会因为暴行屠戮而愤怒,身躯不会因为无力改变而惶恐不安。
张禾缓缓飘到了空中,米大少爷站在废墟上,她的四周围是大爆炸造成的漆黑焦土和烈焰。
张禾看着米大少爷,“听话,这不是你们能干涉的。”
米大少爷想告诉张禾她都经历过什么,让张禾听一听,然后再做出判断。
张禾抬手。
“叛军的军械都来自自由之眼,我知道你经历过世界的黑暗面知道很多事情,所以你也猜得到这是罗氏嬴家的手笔,目的就是为了将这座由华纱建立的城市摧毁。”
米大少爷看着张禾,感觉有些陌生,因为张禾不该懂这些。
“如果华纱的神咒师无法将叛军首领逼到天空中,那么战斗会在城市爆发,最好的情况就是他们不在城市之中释放神咒。”
“走。”张禾看着米大少爷的眼睛,“还有十分钟,华纱的神咒师就会降落,神咒级别的战争不是你们能够干预的,也不是你们应该掺和的,如果良心不安的话,就尽可能的带走年幼的孩子吧。”
张禾说完,距离米大少爷百米的庞静娴大喊道,“染春!学校要求我们协助卫军摧毁叛军炮火阵线!”
“九分钟。”张禾沉默半分钟后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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