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吟会裹上文老爷特地从塞外买回的雪狐皮衾,撑着疲惫的身子赶往各个布庄查看行情。他苍白的脸上挂满了忧虑,身子也更为清减,往往这一个月折腾下来,又会床上养息,直到夏初才能在院内走动一二。
不知今年的京畿街面上,是否还会有个苍白少年疲倦的身影呢?
“小姐,你怎么又在外面受寒呢?”
我转过身,接过梅姨递来的皮衾,白色的绒毛,却没有那个人的气息,再也寻不到的气息。
“梅姨,不知文府怎么样了?”我想她才入宫,对宫外的情形应该还能知道不少。
梅姨轻轻地摇了摇头,才叹声气道:“还能好上多少?文府里本来会做生意的就只有风吟少爷一个,他一走,文老爷也不在了,再加上你又被赶出去,偌大的家业马上就被府里的几房小妾和亲戚们弄得四分五裂。前些日子,好像二姨奶奶和文三叔闹到对簿公堂,就是为了南里的两间铺子。其他的产业或都易主,或都濒临关门的地步,大家都在感叹,连文府这样的人家也都说没落就没落了。”
文府没落了,风吟为之要奋斗的文府没有了,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文府与他爹,文老爷我没有照顾好,连文府我都没有能力照顾好,我还对得起他在忘川河畔的等候吗?
“小姐,你怎么了?”梅姨见我神色有异,担忧地问道。
她眼中的关切,这样的神色风吟也曾有过,他拈着梅枝,在花朵的背后对我说,如果有朝一日他不能再在我身边了,我该要如何走下去,未来的路。
我对他说过,我会活得很好,我会为他照看文府……
“梅姨,你马上让迎万去殿前找剑侍卫,我要见他。”能够出入宫廷的就只有剑婴一人而已,他欠我的,所以我的任何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我隐身于正厅后的花园内,眼角正对着那处阴暗的小屋。自从上次见过永王后,我便再也未到那里去过,此时耐心倾听,也再无女子的吟唱声。
长相思,在长安。女子满腹的情思还是付之于空谈,那个与她约定的人最后就会回来吗?
“她不是病死的。”永王的话语又出现在耳边,他说德睿皇后不是病死的,那么她是怎么死的呢?在这座孤寂的冷宫之内,她又是怎么样度过的呢?我与她不同,我从未得到过君王的爱恋,所以我也不再期待那突然其来的恩宠,可是她却与君王结发夫妻二十余年,为他耗尽心力后被贬入冷宫,在寂寞寒冷中病死。
君王怎么会有情深似海呢?他从前对寄柔千万般的好,却转身将她禁足宫内;他从前冷落安后,任她空度年度,却为了一个利益便再次宠幸,让她如行云端……他身边的女子,可是得到过他的真爱?从前我羡慕寄柔,可以拥有他的爱,他的宠,但现在想来,也不过如此,君王的爱,转眼即逝,如过眼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