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与皇后娘娘可是少年夫妻,结发八载有余,想必曾经也是恩爱有加。如今朝中局势,安丞相告假在家,只剩下杜将军与马大人。请恕平萱无状,安丞相乃三朝元老,朝中多有门生,而杜将军战功赫赫,深得兵士信赖,这两人不能轻易动弹。马大人是陛下一手提携的,非但不为陛下解惑,反倒此时与杜将军对立,陷陛下于不义之中。”我一边轻声说道,一边留意着鈭谦的脸色,只见他的脸色随我的话语一点一点地下沉。
“眼下还未开春,不是用兵的好时节,想必杜将军也是知道的,陛下应派人私下提醒杜将军一二。”
鈭谦此刻缓缓地舒展眉头,我知道其实他早就胸有成竹,马氏本是他一手提携的,他原本想以马氏为首,聚拢革新一派有志之士,为朝廷带来一股新鲜的风气,并且瓦解安氏与杜氏长期把持的朝政。没预料到这个马氏平步青云后,认为皇帝的心思都是朝向他的,便结党营私想取代安氏与杜氏。他不是不知道如何做,只是肯不肯痛下杀手除掉自己扶植的这股势力而已。
“马大人这次也是欠缺考虑,陛下也应该小加惩治。”
“那犬戎是不打了?”鈭谦此刻仿佛来了兴趣,深潭的眸子里有好奇之心。
我避开他的目光,侧过身望向窗外,暮色降临下的大地,泛着金色的光芒。“不是不打,是延后再说。陛下应该派人去犬戎那边查清楚,究竟犬戎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天朝,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弄清楚犬戎真正的目的,再来对症下药,我们的胜算会大上许多。其次,这样推延了出兵的时间,陛下就可以做更多的准备。”
鈭谦点点头,认可了我的说法:“高祖时的戊辰之乱,犬戎曾趁着我朝混乱而大肆来犯,后来高祖平乱后立即发兵将他们赶到极北边的地方。这样算来,他们已经安分了好多年,没想到这次竟然又开始蠢蠢欲动,果然是百足之虫,至死不僵!”
“凡事有果必有因,犬戎不会无缘无故地来犯,定是有什么缘由,所以陛下需要查清楚。”
“平萱说的有道理,但是应该派谁去提醒杜将军,谁去边境查探呢?”
“自然是安丞相家的人了。”
鈭谦皱了皱眉,似乎遇上了更大的难题:“丞相那里,我已遣人过去请过几次,但都被他拒绝了。”
“呵呵,有一个人出马,这事儿准成。”我淡淡地笑着,轻轻朝东边看去。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窗外暮色渐渐暗了下去,宫殿层层叠叠的屋角去映衬在余辉中,盛放着最后的一道璀璨。
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也拥有了一切帝王该有的冷酷与决绝,也正是因为他对太多的人过于决绝才造成目前的困境。安丞相不为所用,杜将军拥兵自重,而马氏恃才傲物,朝内的其他官员自己揣摩不了皇帝的心思,只好依附他人。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是他朝政的旁观者,只要轻轻点拨于他,他自然会明白如何做。
隔日剑婴便传来消息,鈭谦昨夜留宿在栖梧宫,而今日朝堂之上安丞相出马,完全没有丝毫病态,快刀斩乱麻结束了多日来的飘摇。
安家已经位极人臣,家中出了位皇后,安丞相的两个儿子都是朝里年轻一派的重臣。他们对杜氏并不是没有怨恨之色,安后不受宠,长年幽居栖梧宫,就连后宫实权都被杜贵妃拽在手里,故要他们对抗杜氏不是没有可能。但关键就在于鈭谦的态度,鈭谦不宠安后,让他们没有丝毫的安全感,没有君王的安全感也让他们在朝中的话语没有那么重要。此刻,他们不过是在等君王的先低头,若是一个低头就能换回朝廷的安稳,那么低一下又何妨呢。
而安后自然会是向着鈭谦的,在安家来说,就算安家以后再富贵,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再位极人臣,她安青也不过最多一个公主的名号,公主,可以和亲可以下嫁可以沦为别人权益的牺牲品,不可能再有母仪天下的地位。这个道理我明白,鈭谦也明白,安青当然也明白,所以她自会帮鈭谦,就算与安氏的礼仪有所冲突的时候,她也会站在鈭谦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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