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老爷子被葬在b市近郊的公墓园里, 园区靠水, 建在了半山,这几天已经陆陆续续地有人前来吊唁, 除了本家的旁亲, 剩下大多都是以往和老爷子有生意往来的人。
山脚的墓园大门口处停了各式的豪车,谢楚清停好了车, 撑开伞关上了车门。
此刻正下着大雪,但沿着山坡往上的道路积雪在不久前被人清扫了一回,积雪不是很深。
上山的路交叉着通向不同方向,她挑了一条小路往上走,脚下的地势越走越平坦,再往上就是墓地。
虽然已经是深冬, 但还能在园区里看到不少常青的绿化。谢楚清走到一半,突然隐约听到了些声响,她抬头往上看去, 正好从山坡上走下一群人来。
“……我一听到老爷子的事就赶过来了, 今年年初谈合作的时候还好得很,谁知道……”撑着伞的中年男人状似惋惜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今晚顾总您有没有别的安排?我想请您吃个饭,还是节哀顺变……”
旁边的李唐绪闻言心里“啧”了一声,这一行人明着是来吊唁的, 暗地里却巴不得抢先一步跟顾行这位逸丰的新总攀关系,当人智障呢?
顾行没回话,脚步也停了下来。
他一停, 周围的人都跟着停了。刚才说话的男人见到顾行不开口,忙回味了遍刚才说的话,难道他刚才什么地方说错了?
李唐绪离得近,他随着顾行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的人。
另一边,谢楚清也停着没动。她隔着一段距离跟男人对视,缓缓地呼吸进一口干冷的空气,心里涌起的异样感觉才逐渐消下去一些。
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到顾行,两人自从在英国分开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以往她和他整整六年没有过联系,再见面时也没觉得什么,而这次不过一个月,她却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顾行站在一行人中间,他黑色大衣里穿着整套西装,全身上下除了露出一点衬衫的白,其余都是暗沉的黑,在漫天大雪里,就连深邃的眉眼都被衬得冷了几分。
谢楚清见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顿了几秒,遥遥地与自己对视一眼,而后平静地收回了视线,没有再望过来。
一行人顺着另一条小道走下了山坡。
.
顾老爷子的墓碑前摆满了各色的花束与唁礼,有些花已经在大雪里被冻蔫了,纯白橘黄的都委顿地软在了供台上。
谢楚清收起伞,弯腰将手里的白菊花束放在了旁边。
她静默着站了片刻,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老爷子的身体本来就不太行了,”李唐绪半路折了回来,不出意外地在这里看到了谢楚清。他看着墓碑,解释道,“小半年前出意外受了场伤,然后陈年旧疾就跟着一起来,第一次进icu的时候医生就私底下通知过,可能撑不了今年。”
谢楚清回过身看李唐绪,脸上的神情带着惊讶。
她问:“那顾行他……早就知道?”
李唐绪点点头:“其实老爷子自己心里也有数,不然也不会这么早就开始把公司转给顾行了。”雪下得小了些,他也收起伞,抖了抖雪,突然问,“谢楚清,老爷子之前去找过你吧?”
答案是肯定的,要不然她也不会来吊唁了。
老爷子去找过谢楚清后,隔天就让魏一送了一叠资料过来,李唐绪虽然没看内容,但知道那是谢楚清的。老爷子这么做无非是想帮忙拉一把,但估计也没想到两个人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他暗忖,本来一切都好,但就是上个月从英国回来以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顾行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回来后,顾行就没让自己闲下来过,顶头上司闲不下来,下属员工就更忙。李唐绪不堪回首地回忆起了这一个月来加的班,忍不住问:“你和顾行到底怎么了?”问都问了,又忍不住多问一句,“还有六年前你们出什么事了,能让他记到现在?”
他不能再顾行面前八卦,就只好到谢楚清这里来问,但没想到她也憋死了不说。正想换种方式问,就听对方出声道:“我们已经不联系了。”
不联系?李唐绪瞬间了然,没好气地回:“姑奶奶,是你没跟他联系了吧?”
就顾行把谢楚清那副煨在心尖上的样子,还能是他不联系她?
虽然不知道两个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但看样子心里也能猜出几分。李唐绪组织了遍措辞:“谢楚清,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顾行跟我这么多年的朋友,我还从来没见过他对着哪个女人像对你这样过。”
“你有骄傲,顾行就没有?他每天在公司里跟董事会那帮阴谋诡谲的老狐狸斗智斗勇,也不见姿态放低过,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低声下气的样子?唯一一次我见着的,也就是他喝醉了低气压的时候。”李唐绪停顿一秒,“就在不久前,他刚从英国回来的那天。”
见谢楚清愣神看着他,李唐绪又加了把火:“抛掉其他的不说,你到底是怎么看顾行的?一句话的事。”
她是怎么看顾行的?
在英国的时候,她对顾行说,她不相信他,也对自己没有信心。与其他们两个一直这样勉强维持着没有结果的关系下去,还不如就算了。https://www.yq6.cc</P>
谢楚清半敛着眼,在心里字句清晰地问了遍,她是真的想算了吗?
刚才在半山坡上看到顾行的场景还留在脑海里。他看过来的那一眼气势凌厉逼人,像是冰裁的眉眼,带着谢楚清从没见过的疏淡,远远看过她一眼就瞥开了。
“……”错杂的情绪在胸腔里闷成一团,谢楚清压下那点难受,无声地呼出一口气:“我也不知道。”
.
从墓园回来后,谢楚清抽空去了趟疗养院。
外婆的病还是时好时坏,不过精神倒还不错。她只字没有提起母亲的事,只是陪老太太聊了一下午的天,临走时还被拉着念叨了几句。
隔了两天,谢楚清接到了谢母的电话:“清清啊,明天是小年夜,你最近忙吗?不忙就回家来聚一聚吧,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谢楚清应了一声。
谢母温声继续:“刚才明明跟我说,他明天要带个女朋友回家,是上回的那个燕燕吗?”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谢楚清斟酌过后,才回:“我记得好像是叫玲玲。”
“我就知道他整天没个正行,也不小了,身边小姑娘一个接一个的换,”谢母沉不住气了,“等他回来我好好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