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营帐里光线幽暗,隐约可以听见山林的虫鸣声和士兵巡营的脚步声。
一簇簇高燃的火把透过帐布隐见光亮。
朱璃芷侧躺在床榻上,看着不远处的帐布,默不作声。
身后轻微的响动到了床前便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那人伸手轻轻拉开了她身后的被褥。
后背传来一丝微凉,即便是夏日,北阙山的夜晚也有三分寒意。
但很快,她身后的那丝凉意便被一股温热取代。
那人单手覆在她的后背,掌心传来绵绵热意,顿时,她的身体又暖又软,大腹便便的不适全然消失。
可朱璃芷却全然不领情,只将笨重的身体向前一挪,躲开了那只手。
站在黑暗中的男人一愣,旋即收了手,转身离开。
他脚步极快,似还有一丝慌乱。
可下一瞬,他身后却响起了朱璃芷有些压抑的声音,“现在出去了,以后就再也别来了。”
顿时,沐怀卿停下了脚步。
朱璃芷依然面朝床里。
许久许久营帐里一片安静。
两人无声背对,谁也没有回头。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听见了一声叹息。
接着,黑暗中响起了他沙哑的声音,“你……和孩子都无事了,只是现下胎像不稳,医官说了还需多休息。”
朱璃芷没有说话。
沐怀卿顿了顿,垂首向外,“你好好歇着,我先……”
“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他的话忽然被她打断。
沐怀卿一愣,立在黑暗中半晌,有些艰涩道:“芷儿,我如今……无颜见你。”
她却冷笑。
既是无颜,那他的伤情又怎会从那婆子嘴里不断呱噪而出?
什么昏迷三日不醒,伤处溃烂难愈。
内力尽失,日夜呕血,就差一闭上眼就躺进棺材里。
她且不信,监军重伤之事能如此轻而易举就被外人听了去。
可她依然没有说话。
只在黑暗中沉默。
又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
接着,她身后床榻一矮,隔着一床被褥,她被人抱进了怀里。
朱璃芷顿时僵硬。
沐怀卿侧躺在她的身后,轻轻地抱着她。
他的手臂虚揽在被褥上,见她除了僵硬着身子,并没有其他动作。
黑暗中,他的双眼不禁柔了柔,脸靠近她的发,手臂也渐渐用力。
他悄悄嗅着属于她的味道,将她和肚里的孩子都抱在怀里,低低叹道:“好,我不走。”
那般宠溺的低叹,仿若只是回应她一个小小的任性。
仿若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那般咫尺天涯的离心,和生离死别的再也不见。
他抱着她,脸颊轻轻地磨蹭着她的发。
他放缓吐息,护着怀中珍宝,他的芷儿,带着他们的孩子,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
“我不走。”他喃喃到。
只有这样,他才是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