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时,别苑的后门亦如平常,拉水送菜的仆役们,有半刻钟的时间进出。
朱璃芷混在送菜的丫头里,并不困难就离开了别苑。
而她刚离开别苑不过两条街,就有早已候着的人将她迎上了一架马车。
马车飞驰,一路向盛京狂奔。
朱璃芷坐在颠簸的马车里,看着对面的少年,感激地笑了笑。
“蓝佑霖,谢谢你。”
而那少年,从她上车的一瞬,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十分复杂,历经沙场后,他变得沉稳了许多。
“不需道谢,你……本来就是我未过门的娘子。”
听闻蓝佑霖竟提起他们曾经的婚事,朱璃芷垂下了眼,斟酌片刻,道:“我现在身为和亲公主,与蓝家的婚约已经作罢,世子想迎娶表妹入门,我已是爱莫能助。”
“我们的约定,就此作罢吧。”
朱璃芷斟酌着措辞,小心开口。
她被沐怀卿软禁在京郊别苑近一个月,宫中竟然无人知晓。
若非蓝佑霖那日潜入别苑找到了她,后又安排了一番,助她逃离。
她还不知会被软禁到何时。
对蓝佑霖,朱璃芷自是感激的,此前也曾与他有过一场以婚约为筹码的交易。
可惜时过境迁,她已不是曾经荣宠滔天的德安公主,过往一切,皆是作罢。
朱璃芷开了口,半晌却未闻蓝佑霖出声回应。
朱璃芷神情忐忑地看去,却见那坐在窗边的少年,面色沉郁地看着她。
四目相接,她微微一怔,为他沉寂的目光。
北疆一战,生死一线,面前的少年,已然沉稳不少,也长了谋略。
收敛了以往动不动就怒气冲冲,直言快语的脾性。
现在的他,不因她的毁约而怒气,连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这不禁让朱璃芷感到更加惭愧。
那窗边少年看着她饱含歉意的神情,垂下眼,面色有些苦。
半晌后,他低低道:“我不会让你为难,等眼下的事处理好了,我们再议婚事。”
看蓝佑霖竟然还未放弃这桩婚约,朱璃芷不禁有些着急,“蓝佑霖,你还想不明白吗?我们的婚约根本就是不作数的,我是即将和亲的公主,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她本以为他是能想明白的,结果他不仅听不懂,甚至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难道你真的愿意去和亲?”
朱璃芷皱眉,木已成舟,这已不是愿不愿意的事情。
况且——
“我自是愿意的。”
她点了点头,目光索然,神情萧瑟。
她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权力场、伤心地。
昨夜她事先将蓝佑霖给她的迷药涂抹在周身,她知沐怀卿心思缜密,除了在自己身上下药,她找不到更稳妥的方法。
同样,若不是因为燃情香的作用,连她自己都半梦半醒,又怎么可能那般毫无芥蒂地接受沐怀卿?
她一夜身在梦中,神思恍然地停留在过去最美好的时刻。
人似乎有遗忘痛苦的本能,只要她不够清醒,便能遵从心底的声音,忘掉那些不堪的事情。
何以解忧?
朱璃芷自嘲一笑,还是不要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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