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众臣目光恪敛,跪求请命。
说是为国请命,却更似威逼。
威逼那高坐于龙椅旁的监国掌印,哪怕是托孤宦臣又如何?
不过是个一朝得势的阉人而已。
面对这个身为阉人的监国掌印,曾经四分五裂的文官士人,除了阉党一派,再次前所未有地统一意见。
而武官之流,则一脸冷笑,高坐壁上观。
所有人都在等那新皇身旁的监国大人说话。
众人或明或暗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为官所不齿的阉竖身上。
却见那高坐于龙椅旁侧,另一把金蛟椅上,一身暗紫朝服的监国大人,目光晦涩不明地看着殿中众臣。
这时,景瑞帝朱猷月怯怯地看向一旁的沐怀卿,磕磕巴巴道:“沐、沐监国,您、您怎么看?”
闻言,沐怀卿微微垂眼,不紧不慢地弹了弹广袖上几不可见的微尘。
在众人的屏息中,他缓缓道:“北疆各族,心性虎狼,今由乌戈牵头犯我大启边境,烧杀抢掠,无所不作,诸位大人当真觉得和亲就可以止戈?”
话到此处,沐怀卿凉凉一笑,“或者,李大人不妨也说说连同和亲的其他条件?”
那被忽然点名的李献李大人,乃礼部尚书。
方才也是他在内阁首辅徐伯谦提议后,附议之声最大的一人。
“这……”李献立刻面露犹豫,和亲已是苟且求安之策,随同的其他条件,不外乎是陪嫁大量金银、牲口、奴役。
若在这朝堂之上一一详述,实乃屈国辱民,与他等傲骨清高的文官气节,概不相符。
这时,站在一旁的首辅徐伯谦,目不斜视地轻咳一声。
那李献立刻跪在地上,高声疾呼,“今时和亲乃大启为所迫矣,新旧交接,尚需稳固国本,和亲并非没有先例,虽是有屈,但可保黎民百姓,苍生安宁,臣实乃一片拳拳为国之心,请监国大人为民考虑。”
这一席话好不厉害,给这新上任的监国掌印扣上了一顶取不下的高帽。
顿时,朝堂上又是一片此起彼伏的议和之声。
若沐怀卿这个时任监国不答应,那就是不仁不义,无德无心。
坐在皇位旁侧的沐怀卿一言不发地看向朝下,嘴角紧抿,第一次感受到了德帝曾经的心情。
当皇权被架空,被胁迫时,与之对立的,便是整个朝堂。
就在这沉默窒人的时刻,忽有急报入宫。
原是乌戈派遣使者送来议和文书,当即承禀于殿上。
众臣面色一喜,但听完议和文书后,具是面色一凛。
那文书用词谦和,述乌戈此举亦是遭遇了连年雪灾,牛马无食,迫不得已。
若大启能将最尊贵的公主嫁与和亲,并附与大启丰沛的物资和北疆五州为嫁妆,必将两国和乐,战事消弭。
顿时,朝堂之上又是一片死寂。
和亲可以有。
但割裂国土赠予蛮族,无人敢附议。
文臣们面带汗色,纷纷不语,武官们则神情愤愤,冷怒嗤鼻。
就在这时,奉天殿外内侍忽然颤声高唱,“德安公主入殿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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