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宴猛然一顿,冻得通红的脸上立刻露出一抹激动之色。
他赶紧躬了躬身,接着迅速退下。
一个时辰后,还未到晚膳时分,沐怀卿便出现在了冰泉宫大门。
时冬意正隆,春日尚远。
寒冽的空气中挟裹着簌簌小雪,飞卷在宫城上方。
白茫茫的风雪,白茫茫的雾气。
宫人们皆畏缩着手脚,努力攒一丝热气在指尖。
然而那走进冰泉宫的掌印大人,却步履从容,又步伐极快。
隔着纷飞小雪望去,只见掌印大人一身明紫朝服未褪,峨冠博带,广袖长衫,腰间玉带勾勒出笔挺的身姿,修长隽雅,气质卓然。
他显然是刚下了朝事,就匆匆赶来了冰泉宫。
入了那浸在沉沉白雾中的朱门,融融暖意便扑面而来。
寒冬虽盛,但公主殿内地龙正炽,稍是软了他料峭带雪的眉眼。
他眉目浅淡,如巍峨远山,然澹澹目下却是一片令人难以捉摸的泼墨之色。
不彰不显,却暗含芳华万千。
当沐怀卿来到小花厅前,候在门口的素兰立刻上前福身,“掌印大人,公主已候多时。”
沐怀卿默了默,跨入花厅。
这一室通透之所,背阳向阴,有风阵阵,无地龙暖意,也是曾经朱璃芷在冰泉宫里最不喜欢呆的地方。
不过现在她却常来此处呆坐。
而且一坐便是小半日,谁劝也不听。
这些沐怀卿都知道,但是别无他法。
自那日以后,朱璃芷便下了明令不准他再踏入冰泉宫半步。
德帝以为她是因解药一事迁怒于他,便也随她去。
他进不了冰泉宫,但却对她在冰泉宫的生活了如指掌。
她不再去敛光阁,也不常呆在温暖的寝殿,除了去昭阳殿探望德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阴冷寒凉的小花厅。
看着这处处透着寒意的花厅,沐怀卿眉间一抹褶皱深攒,她为何会常呆在此处,其实他心中约莫有几分知晓。
不过是因为此处,没有她和他的回忆。
看着面前的女子,比之那日在上清宫时又清减了几分,沐怀卿沉默一瞬,轻轻开口,“冰泉宫里唯独此处未造地龙,不论公主想说什么,我们都换个地方,可好?”
他望着她的眼眸,温柔包容,亦如当初。
然朱璃芷却十分陌生地看了他一眼,一眼之后便挪开了目光。
“不必了,本宫想见大皇兄,劳烦掌印大人高抬贵手。”
她的语气十分冷硬,虽是说着求人的话,却透着百般疏离。
沐怀卿怔了怔,垂下眼,语气也淡了些,“我知你为何想见睿王,但就算你见到了他,一切也不会改变。”
这话让朱璃芷顿觉一刺,她眸光冷厉地看向沐怀卿,掷地有声道:“大皇兄的为人我怎会不知?私造龙椅,私制龙袍?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然沐怀卿却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后缓缓道:“但这都是证据确凿的事实。”
好一个证据确凿——
朱璃芷的嘴角忽然牵出一抹讽刺的笑痕,下一刻,她幽幽讽道:“我不也证据确凿,但你却依然说着冤枉。”
朱璃芷话音一落,沐怀卿的脸色瞬间白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