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潇潇,不知有多冷。
末了,她面上醺红,咳嗽两声,将酒壶还给了子宁。
酒壶落到子宁的掌中,他看着面前神色各异的两人,手指不由自主地摩挲着珐琅瓶身,心中说不出什么感受。
李涿见她如此荒唐地饮酒,脸上有种前所未有的隐怒。
他心疼她,她却不领情!就一心和这个少年调笑。
一下喝了半壶酒,周兰脸上发烫,但犹念着李涿,让他放下酒杯。他扮作女子,本就有许多苦衷,她更不忍心他为了她委屈自己。
“姐姐,这种事我自己可以的,你不必因为我……”她的声音又低又软,可他却冷冷一笑,剜了子宁一眼,然后恨铁不成钢地甩开她的手,霍然起身。
“这里太闷了,我出去走走。”
雪下得急,李涿决然而去,短短一瞬,似就与身后俗世割裂开来,让她有种马上要失去他的感觉。
她惶然起身:“姐姐!”
李涿似从未听到,风雪扬起他身上的披风,逆风而行。
“你等等我……”她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追,留下一连串的脚印。
子宁赶了上来,拉住她的胳膊,“兰姐姐,你要去哪儿?”
他抿着唇,黑眸凝重:“我和你一起。”
“不必了,”她却没在子宁身上留下一眼,远远望着李涿的背影,声音愈发着急,“我去找李姐姐,你就留在这里吧。”
“姐姐——”她喊着,身影很快消失在雪地里。
子宁攥紧了空荡荡的酒壶,望着那片无人的雪地,有些不敢相信她就这样追着另一个人走了,还是个女子,而把他留在原地。
或许,李涿真的有什么事呢?周兰只是因为担心同窗好友,才追了出去。
这个解释,好像完全没有什么不对,但是他明显感觉到了某种违和,可具体是哪里又说不上来。
他站了许久,直到浑身发冷,才重新坐回了暖泉旁边,就着热气烘着冰冷的指尖。之后再有浅盘飘到他面前时,子宁直接连饮三杯。旁边几个女子笑得暧昧,斟了酒给他,他也噙着笑意,通通来者不拒。
刚刚那一幕,别人没有看到,但是一直关注着自家弟弟的孙子菡却瞧得真切。
她心中一叹,坐到了子宁旁边,强硬地把他拉到一旁去。
这里有树木假山遮蔽,别人听不见说话,子菡才道:“我早同你说过了,她心里没有你。而且家中已有夫侍,你就算去了也讨不了好。”
子宁面无表情,隔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不用你多嘴。”
“那好,我不多嘴,你且听着,前日我收到爹爹的信,让我带你回家相看。”
他靠在假山上,斜斜问:“这次是谁?”
子菡说:“襄阳王家的嫡小姐,同你年岁差不多的。”
“可有功名?”
“今年八月,已经过了乡试。”
“哼,”子宁嘲讽道,“兰姐姐都要会试了。”言下之意,是看不上了。
子菡简直想打他:“我先前跟你说那么多,都当做耳旁风了是不是?爹爹是心疼你,才苦心为你相看,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不早日做打算,等着以后做和尚吗!”
子
γǔsんǔωǔЬīz.còм宁脸色微青,紧紧抿着唇未说话。
“你整日游玩,不好好念书,不学习男工就罢了,如今人生大事,你也要跟我犟。那男子嫁人,就算是妻主爱惜,没有正夫之位,过去了也是要受磋磨的,更何况她对你根本无意……”
不知怎么戳到他的痛处了,子宁瞬间声音尖利起来:“那我不嫁人,总行了吧!”
子菡被气笑了:“你在说什么胡话?男子不嫁人,还能做什么?难道在家里面老死?”
子宁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亮得可怕,瞪着她仿佛宣告般:“我就不嫁,你让我老死吧!”
“诶!你疯魔了不成?姐姐是为了你好……”
他霍然直起身子,将子菡手中的酒壶夺过,无视身后子菡的呼喊声,走进一片茫茫风雪中。
酒入愁肠,他脚下越来越急,最终走到一片寂静的湖边。
天色阴沉,湖面上凝了一层薄薄的冰,有鸟儿赤脚在上面蹦。树木光秃,仅剩枯褐的老枝,一片寥落。
湖心一座六角小亭,周兰一路追着李涿来到了这里。
“姐姐!”她喘着气,终于拉住了他的袖子,“方才我并不是非要饮酒,只是不想你因我勉强自己……”
“与我有什么关系?”他面上寒彻一片,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解释。
她犹豫着:“因为我念着你……”
“还有,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李涿转身,讽刺一笑:“我们现在这样拉拉扯扯,你说叫人看到了,像什么样子?”
他还记恨着她早上说那话,叫人气得心痛。
她追了他一路,鼻子眼睛都红了,闻言抿着唇未语,只是固执着拉着他,不肯让他离开。
李涿心中愈涩,甩开她的手,瞪她:“别碰我。”
他转身要走,却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了腰。
“放开!”他声音愈冷。
她闭着眼,豁出去一般死死抱着他:“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