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光惨淡,他穿着一片素淡,披风领子一圈墨青色的绒毛,擦着冷白的下巴,清透的眼黑白分明,目光像薄薄的刀片,锋利直指她。
平心而论,李涿五官秀丽精致,若是神情再柔和些,以女子的目光来看待他绝不违和。
但同时,他的眼神又那么执着强烈,没有丝毫女子的柔婉,让她清醒的知道,今晨看见的男性象征绝非幻觉。
望着他无比熟悉的脸,周兰目光一颤,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转过头去。
那是与她朝夕相处的“姐姐”啊,怎么忽然变成了男子呢?
她想起之前的细节,自己偷偷地亲过他,抱过他。他不仅从不拒绝,还与她越发亲昵。
没有人挑明,所以她就继续在这一层纸糊的朦胧中,未去想世俗的眼光,或者以后该如何。
在发现他是男子的时候,不可否认她有一瞬隐秘的欣喜。
但同时,她猛然醒悟过来,她这样与他不清不白的在一起,算什么?
他是男子这一事实,像惊雷般将她的幻想打破,让她知道这几日与他厮混缠绵,是多么的荒唐。
她没有直接回答他之前的问题,而是一边顺着他的长发,一边轻声问:“我该叫你姐姐,还是哥哥?”
李涿眸光微闪,平静道:“没别人的时候,你可以叫哥哥。”
周兰没料到他就这样坦然地承认了。
她放下梳子,嘴唇微动,似乎有点不死心:“一直都是你吗?”
“原本不是我,”李涿似想起什么往事,语气黯然,“自从三年前,胞妹出了意外,就成了我。”
“所以……你是她哥哥?”她的声音艰涩,似乎不是在提问,而是在进行某种认知转换。
“对。”
她怔然,露出一丝苦笑。
所以,不仅在这几日与她同塌而眠是他,从前与她读书习字、论诗作文的也是他。
最难堪的是,在她根本不知道李涿是男子的时候,就对他产生了别样的悸动。
“姐姐,”她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你知道,我舍不得你。”
若是只顾私心,她希望他永远不要离开。可她已有夫侍,而他假扮妹妹来书院,苦读数年,也必有苦衷,并非她三言二语就能化解的。
因为懂得他,尊重他,所以她没有自以为是地说,要娶他,要让他在她后院里乖乖呆着。
她既然不能娶他,就不该白白误了他。他与她在一起,也许能得一时欢愉,可同时也失去了以后清白嫁人的机会。
她攥紧了手心,心中疼痛难以呼吸:“可是我不能……这样的话,我们算什么?我不能误了你。”
他脸色微变,浅色的瞳孔中夹杂着紧张、失望,还有隐约的怒气,冷冷嘲讽:“那之前我们那样,又算是什么?”
她怔怔望着他,喉咙被堵住般不能言语。
他霍然起身,直视着她:“之前在蕙草阁,你做过什么都忘了吗?”
“你说蕙草阁……什么?”她脸色煞白,脑中的混沌忽然之间有了模糊的轮廓。
记忆泛起水波,忽远忽近。
夜晚迷离昏暗的烛火下,他秀逸的脸近在咫尺,眼中灼灼含笑。
他问:“你知道我是谁?”
她痴痴地笑:“我知道,你是姐姐。”
然后,她捧着他的脸吻了下去。
然后……然后呢?
一阵巨大空白的惊惶中,她的下巴被捏住,他搂着她的肩膀,未给她一丝逃离的机会,眼中恨恨的吻了过来。
“姐姐……快放开……”她还记得子菡在外头等他们。
他毫不顾忌,直接咬了她一口:“别叫我姐姐,我不是你姐姐!”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激烈失控的样子,被他抱在怀中一阵颤抖,心也骤然缩紧。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子菡的声音由远及近:“怎么还没好啊?你们在磨蹭什么啊?”
“子菡来了啊,快松手……呜呜……”她想要挣脱开,却被他搂得更紧,他死死地盯着她,唇齿噬咬似乎要将她吞下,她发出轻微的哭声。
“你听我跟你解释……”她握住他的手腕,想要拉开桎梏,他却一点没有停下的意思,舌头不容抗拒地探入口腔中,目中带火,似乎要与她一同毁灭。
“姐姐……不,哥哥!”她喘着气,声音带了一线哀婉:“哥哥……我错了……”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叫他,李涿一时怔忪,手腕上松了力道。
她眼角湿润泛红,推开了他。
帘子一下被撩开,周兰脸上犹有泪痕,似有些惊惶地回过头来。
子菡奇怪地看着屋内的两人:“在干嘛呢?我都等半天了。”
周兰忙擦了擦眼角,对孙子菡道:“好了好了,马上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