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亓官彦脸瞬间黑了,连那通明的灯火都照不亮。
一下子,莫之阳知道大事不好,赶紧摆手对老者说:“不了不了,我们不要糖人儿了,不要了。”
说着,拉起亓官彦就离开,这大金毛的脸色,比锅底还黑,这怕是要咬人咯。
后边三人听到这句话,就憋着笑,尤其是何统领,憋的脸都红了,只能捂着嘴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那老者还有些奇怪,在后边喊道:“哎,这位老爷,真不给你儿子买个糖人吗?”
本来亓官彦被莫之阳拉着已经走开好几步,听到那老者喊,自己个肺都气炸了,也不管后边,直接拉着人快走几步。
莫之阳松口气,得赶紧把人拉走,否则指不定要出什么事。
可是再走几步,两个人突然停住,亓官彦终究是忍不住,转身朝摊子走去,莫之阳挠头,赶紧追上去:这下大金毛要发癫。
老者原本还以为这生意没了,正想招揽下一个,就看见之前那位老爷回来,笑得山羊胡也动起来:“老爷,您还是要糖人是吗?”
亓官彦没回答,突然伸手就把人摊子掀翻:“那是我妻子。”
周围的人都给吓傻了,连着高五分他们也都怔住,这动静更是吸引不少赏灯人的目光,看着狼狈的摊子,一脸怒意的一位公子,还有错愕的老板。
知道大金毛会生气,但真没想到他会掀人家摊子,莫之阳赶紧上去,一个熊抱束缚住他的手脚,确实怕他动手打人:“乖啊,我们回去,走走走!”
“这是我妻子!”亓官彦说着,宣誓主权一般紧紧搂住他的腰。
“夫君夫君,我们快回去快走好吗?”这人越来越多,跟看猴儿似的看着他们几个人,莫之阳觉得尴尬,大金毛也不嫌臊得慌。
只能顺着他的话说,边哄着人边拉着人走:“夫君我们先回去好吗?乖啦乖啦!”
这几声夫君,到真把大金毛的毛的顺好了,乖乖听话被人拉着离开事发现场。
高五分赶紧上前,拿出一锭银子递给老板:“这是点补偿。”
老板看见这银子,倒也愿意息事宁人,却还是嘟囔一句:“可不就像爹爹儿子嘛。”
这话还是被没走远的大金毛听到了,一听到这话,直接炸了又想折返回去,硬生生被莫之阳拉住:“夫君夫君,我们往那边去,那边热闹。”
此事,惹起亓官彦心病,好几日都闷闷不乐,还是正月二十那一夜,莫之阳缠着他许久,他才愿意说。
“我如今三十有一了,你也二十,你三十,我便四十一,我怕比你先去,护不住你,叫你一人在浊世孤苦。”第一次,这是亓官彦第一次觉得有心无力。
冬夜里,承乾宫明明很暖和,但自己觉得心冷,紧紧搂着怀里的人,一声声唤着阳阳。
“陛下去哪里,我便去哪里,生死不离,不是拜堂的时候说过了吗?”莫之阳搂着他的腰,脸颊在他下巴轻蹭:“我的任务就是保护陛下。”
亓官彦却觉得,若真到那一日,自己会舍不得。
见人不回答,莫之阳继续说:“其实陛下不必担心,你我在一起便该欢欢喜喜的才是,若为这些事情不高兴,那多不好啊。”
“阳阳说的是。”亓官彦心一松,也觉得:人生短短几十年,自己有幸得了这个宝贝,就该好好珍惜才是。
五年后,是嘉成十一年,刚入夏,才露尖尖角的荷叶叫醒玉蝉,吱呀晃动,挥毫一抹盛绿。
这宫里也多了生机,是一个才三个月大的小婴儿,那婴儿是敬皇叔的孙子,是过继到亓官彦膝下,好好培养继承大统。
这孩子天资聪慧,骑射读书都是一点就透,难得是仁心,能体察民情,亓官彦对他很满意,在十三岁后,就立为太子。
太子知道自己的身世,父皇并未故意瞒他,旁支过继来当皇帝,但都是亓官家的人,一脉相承。
至于,为什么父皇不自己生一个,起先太子还不明白,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小暗卫不能生。
那个小暗卫,是父皇的心头宝,但小暗卫也乖巧,就是贪吃。
记得十岁那年,他想吃牛乳糖,自己偷偷拿一个给他,结果小暗卫吃后牙疼一个下午,那一次父皇真的生气,让自己在承乾宫外跪了一个下午。
父皇在寝殿内哄小暗卫,轻声细语的,跟小祖宗小心肝一样宠着,父皇是真的爱他,那一刻太子感慨:原来愿得一心人是真的啊。
不过事后小暗卫还特地偷偷给自己道歉,说是他贪吃,却害自己,但想想这也不是大事。
自己十九岁后,父皇初雪那一日,带着小暗卫去看雪,不小心感染风寒,那一病连带着身子也垮了,一直挨到初春,陪小暗卫看过一次桃花,便再也起不来。
太子记得,那还一日桃花开得最艳丽,承乾宫跪满大臣,父皇躺在床上,小暗卫在床边两人十指相扣。
“阳阳.....”亓官彦终究是老了,手握着他不肯松开,眼眶通红欲言又止,想说的话,梗在喉头。
莫之阳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主动躺到怀里,搂住他的腰:“陛下,带我一起走吧,说好的生死不离,君无戏言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