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澄拎了拎元宝袋子:“奶奶,您说这东西这么轻,现在外头又有风,万一烧的时候被风吹跑了怎么办?我爷还能收到了么?”
老太太抬头静静看看大孙子,片刻后说:“能,只要心诚,一定能。”说着从床底下拿了个破旧的小铜盆出来。
那铜盆直径约三十公分,本色应是偏黄,但现在几乎看不出来,因为表面上大面积覆盖着灰垢。唯一能看清楚的是,盆沿处雕刻着一圈奇奇怪怪的图案,像是各种神兽。也不知道他奶奶什么时候准备的,以前从没见她用过。
“把这带上。”老太太说,“在这里烧,烧完记得一定要给奶奶拿回来。还有你烧的时候要注意些,千万别让活人把元宝带走了,一定要烧干净知道吗?”
栾澄听得心里有些发毛,心说活人谁会没事去捡烧给别“人”的金元宝?却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奶奶,那其他的就跟之前烧纸钱一样?”
老太太“嗯”一声:“去穿件外套吧,夜里风凉。”
栾澄不疑有他,回自己的房间拿了件黑色夹克,确定了自己的手机充满电,便拿上两大袋子元宝和铜盆,还有他奶奶给他的一把纸钱出去了。
纸钱不是外面买的,而是他奶奶亲手剪的,这东西据说不是烧给他爷,而是要送给游荡在人间的小鬼们,免得到时候他烧元宝这些小鬼会来抢——虽然他十分怀疑这山寨纸钱小鬼们收不收。
反正这些事情听老人的就对了。
现在让他有所不解的是,这元宝送进他奶奶屋子里之后再拿出来,重量就好像跟原来不太一样。就他拿夹克和手机的功夫,元宝袋子好像比原来加重了一倍。
难不成是他自己的感觉有问题?
栾澄下意识提提袋子,走在寂静的鹅卵石小道上,心里狐疑。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出差,弟弟在学校没回来,而母亲又似乎处于生理期,他肯定会拉一个人陪他一起去,毕竟大凌晨的一个人出去烧纸元宝还是件十分需要胆量的事情。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至于现在,元宝带了、纸钱带了、盆带了、打火机带了、地址也写好了……
栾澄出小区直奔离家最近的大十字路口。
这时候路上车辆稀少,乍一看周遭的环境,会给人一种突然闯到了陌生之地的不安感。
栾澄到了前一晚烧纸钱的地方左右瞅瞅,确定没人,便在老地方画了个圈。圈子朝西方留了一个缺口,意味在这个圈子里烧的东西都将送给归西之人,画好之后他朝天扬了些他奶奶剪的纸钱,扬完烧掉写有地址的信封,再去烧那两兜子元宝。
他怕元宝被吹走,一次也没敢拿出来太多,都是三五个地拿出来烧。
说来也是怪事,风也不算小,可元宝放进盆里之后居然不太会动,粘着火苗就着,并且片刻就能烧没,就好像冥冥之中真的有个人在护着这一盆元宝一样。
栾澄见状,干脆多拿了几个出来,就这么着不一会儿就把两兜子纸元宝烧了个七七八八。期间他头都没怎么敢抬,眼睛不是盯着铜盆就是瞪着元宝袋,唯恐看见些什么让人见之难忘的东西。
这下眼看就要烧完了,他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也稍稍松动了一些。他去抓了最后一把……
“啪!”
手里的一个元宝挨上铜盆的时候突然发出响亮的撞击声,之后刚烧着了一个边角就被大风给刮走了!明明其他的都跟之前一样烧成了灰,但就这么一个,被风刮出盆之后瞬间又吹出了十来米远!
“卧槽!”栾澄还记着奶奶的话,吓得拔腿狂追,可他再快也快不过风带走纸元宝的速度,每次都是他刚要够到,元宝就又被吹出一段距离,直到最后这缺角的元宝被一辆疾驰而过的黑色宾利给带得不见踪影。
“我日你大爷!”栾澄瞪着顷刻间驶远的车辆竖了根中指,气恼地抓了抓头。
“你要,日谁?”这时瞬间降温的冰冷感伴随着一道粗哑的声音,对面缓缓站起来一个人……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血肉模糊的虚影。这虚影算上离地距离和他差不多高,男性,全身的皮肉无一处完好,狰狞地外翻着。栾澄一时看不出对方多大年纪。重点是:这家伙特么离地啊他离地!
对方死死瞪着栾澄,沁血的眼珠子仿佛要脱出眼眶来:“你要,日谁?”
栾澄的身体瞬间上了冻一样,僵硬得不能再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