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上了车,由连希成来负责开车,一路上车里都几乎没有什么声音,但所有人都注意到云上燕的身体在不停发抖。她好像冷得厉害,可是因为早上的空气足够凉爽,所以车里并没有开冷气。大家都意识到,或许这孩子只是心底发凉。
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常出现,但恰巧车里所有人都感受过,所以他们明白那是失去至亲的人时才会产生的恐惧和无助。
……
万里河已经在院门口等着,一行人听他说了才知道,三舅云笑是为了救一个两岁多的孩子才被一辆货车撞上的。那孩子一家人得知官方联系不到云笑的家人,所以一直在医院守着没离开。
这会儿云上燕看到他们心里是憎恶的,恨不得扑过去好好问问为什么不看好孩子,但是话到嘴边却只成了一句:“我爸呢?”
万里河打开病房的门,满室的白便映入众人眼帘。云上燕走过去意图翻开白布,万里河却眼疾手快地拦了她一下说:“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云笑被撞飞之后碰到路边的铁隔栏,面貌被损,看着着实有些可怖。
云上燕咬着唇点了点头,待亲自确认了白布后面的确实是她爸,这才哇的一声大哭出来,震得旁边的顾云腾和连希成心里一颤,仿佛都想到了什么。
……
连希成还记得他姥去世那天也是像今天这样晴空万里,他在工地里已经忙活了几个小时,一心盼着赶紧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休息一下,可是谁曾想还没耗到午饭时间,许院长就来电话说他姥姥快不行了。他当下扔了活就往养老院跑,可还是晚了。他去的时候他姥已经咽气,再也不会含着笑对他说一声“大孙子你来啦”……
“顾夫人离开的时候你见到她最后一面了么?”连希成在走廊里拿出烟来才想起这里不让抽,便重新塞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顾云腾说过顾夫人离开前是留了遗言的。
“恩,见到了。但是当时我想还不如不见呢,眼睁睁看着至亲离开的时候无力感太重。”顾云腾说罢招过万里河,让他去安排云笑的身后事,之后才又对连希成说:“其实我妈走之前精神状态已经不是太好,一阵清明一阵糊涂,大夫曾说过她有抑郁症。可能我爸在她走后这么自责也是觉得我妈抑郁跟他年轻时犯下的错脱不了干系。你应该挺好奇的吧,为什么我爸洗完澡非得有人陪着。”
“是有点儿。”
“我妈死前我爸正好在洗澡。其实搁以往我爸都不会让她擦背的,但是那天我妈状态特别好,主动要求要给我爸擦背,我爸也就没多想,谁知道他洗完我妈也差不多了。我爸有段时间很排斥洗澡,我想他心里也是放不下。”
“老爷子也不容易,其实作为一个男人来说他已经很不错了,起码有责任心。”连希成拍拍顾云腾的肩,“公益活动还去么?”
“还是要去的,举办方是省教育厅,不去不太好。”顾云腾说完进去给三舅鞠了一躬才又出来。他抬腕看了下时间说:“我大概下午能回来,这边你帮我多照顾着点,回头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连希成应了声,却在顾云腾将进电梯时喊了一声:“云腾等一下,车钥匙给你!”
“有人来接,你拿着吧!”顾云腾摆摆手,身影很快投入电梯中。
连希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进病房,这会儿云上燕已经比之前平静了一些,即便哭也只是无声哀泣。李绕铃陪在她旁边一下下地抚着这孩子的头发。可能是因为摊上了一个坑爹的娘的关系,这孩子比其他同龄孩子懂事得紧。
连希成想了想,走过去问:“上燕,用不用给你……亲戚打个电话?”本来他想说用不用给你妈妈打个电话,但是转念一想,要不是因为那么个极品女人,估计云三舅也不会死,所以这话到嘴边硬生生转了。
云上燕抹了抹泪摇头,“不用了连大哥,我爸喜欢安静,再说那些亲戚平时也都没什么来往的。”
李绕铃咬咬唇,“那好歹给云姨打个电话吧,她总得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