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匠站得笔直,就怕量尺有误差。量好之后,他都没敢马上裁衣料,而是反复地算计了好多遍,确认无误之后才敢下剪。
打这之后的每一天,他都会在料子上做绣活。如果闲暇多就多绣一点,如果闲暇少那就少绣一点。有些地方需要先绣好图,而接缝处有绣花的则要先缝上之后再绣,做起来比较麻烦,但是一想到以后穿着这件喜服成亲,怎么想都是美的。
罗非之前给小木匠买喜服料子的时候,也给自家的小毛驴买了。但是这个小毛驴可能像了姑姑,做吃的还凑和,针线活就……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回,罗非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被谁调包了,虽然他们长得有七成像。
“哎哟爹,您针线活那么好,您就帮我做了呗,您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是您帮我做的啊?再说了,喜服上有没有绣花都成,反正就穿那么一回。”席雨非今年十五岁,按理说也该差不多做喜服了,但是罗非说了很多次,他都不当回事儿。
“你可给我长点儿心吧!还有没有绣花都成,那你干脆披个红被套去成亲好了啊,看你常乐哥哥还要不要你!”
“常乐哥哥才不会在意那些呢,他喜欢的就是我这个人,又不是我身上的衣裳。”小毛驴不愧是小毛驴,这驴劲儿简直和罗非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反正你必须得给我学!你也不想想,你要是不会做针线活,以后你常乐哥哥身上穿的就都是别人做的衣裳。”这在现代就不算个事儿,但是古人却十分讲究这一点。不然当初李思源也不会因为手伤无法给家里人做荷包而感到遗憾了。
“可是爹,这玩意儿我真懒得做啊。您要是让我记个账或者做些好吃的那倒还可能,针线活就……算了吧。”
“那你自个儿回头问常乐吧,他到时候同意,我就给你做喜服。我看你有脸说。”罗非忍不住揪住了小儿子的耳朵,“你说你跟常乐差了好几岁,人家为了等你一直没成亲,你倒好,能不能想着点儿两家的脸面啊?!”
“正因为顾及两家的脸面才让您帮我做么,不然我真穿我自个儿做的,来观礼的人还不得笑掉大牙?那我多罪过啊?”
“贫嘴吧你就!”罗非捶胸,简直快被这小驴崽子给气死了。
“爹,您也别跟雨非生气。他什么样儿,我石伯伯和李伯伯还有常乐哥也不是心里没数。”小老虎看了看弟弟,状似无意地说,“不过我最近出去几回,倒是听说周家有位小姐十分仰慕常乐哥。过阵子不是李伯伯过寿么,周家小姐不但给李伯伯绣了屏风,还给常乐哥哥也绣了一扇,听说做工好得不得了,李伯伯和常乐哥都很喜欢呢。”
“你李伯伯就喜欢绣活好的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常乐哥也喜欢穿一些绣工精致的衣裳。以前他小的时候每次我给他做衣裳他都开心得不得了。现在他大了,我也没那么多功夫了。上回来还跟我说遗憾呢。我琢磨着等有空再给他也做一身,这不马上就过年了么。”
“说的是。”小老虎说着又瞄了弟弟一眼,眼瞅着弟弟一脸不痛快,他心里就想笑,“还有个事得麻烦您。”他又对罗非说。
“什么?”
“就是木木那边,您有时间去看看他呗。我觉着他肯定有事请教您。”
“他需要请教我的事能有什么?”罗非想了想,“哦我知道了。”
“你们打什么哑迷啊?”毛驴公子本就因为周小姐的事心中不痛快,这下听不懂自家亲爹跟大哥说的是什么,更不痛快了。
“说了你也不会关心。”罗非站起身,回了自己屋里。
现在孩子们大了,都各睡各的了,他和席宴清夜里总算能清静清静了。
罗非把针线筐拿出来,里头有他平时收集的一些颜色特别好看的绣线。
那天夜里听到小老虎说送的不是信,他就猜着会不会是图,今天他算是反应过味儿来了,敢情他的大儿子还挺有情调,居然会给未婚妻设计喜服。
设计图罗非倒是没看到,但是既然大儿子开口了,那多半不太好绣。
罗非把好看的绣线全部挑出来,第二天就去了韩旭家。大冬天的,其实也真没什么活可干,偶尔做做针线活也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路上挺滑的,来回走的时候当心一些。”席宴清都跟罗非过了十多年了,还放不下这媳妇儿呢,哪回罗非出门都得嘱咐一回。
“放心吧,我腿脚还灵便呢。”罗非说完拿着东西出去了。
“爹!”这时毛驴公子突然在门口喊,“您、您要不等我会儿呗,我也想跟着去凑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