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愣住,登时硬气不起来了,还未想通儿子怎会突然翻脸,作为宫妃的本能就软下了骨头:“……皇上误解哀家了,颜贵妃想念孩子,直说便是,何必劳烦皇上来一趟?”
“朕不烦。”
她的事,怎么会烦?
“哀家……实在是想皇上了,才会一时昏了头脑,跟皇上红脸,真是妇人见识。”
“朕不怪你。”
“皇上,哀家年纪大了,实在记不得你爱吃什么……”
看着风韵犹存,头发都没白透的母后,赵湛语调不变:“朕只不过随口一问而已,母后不必放在心上,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朕就先回去了。”
他怕长乐宫的小哭包等急了。
太后无奈,只能放他走,末了负隅顽抗的补上一句,许是连她自己都不信,只能扬高声量,说得大声,彷佛就能够信了自己的邪:“皇上,哀家会答应,不是看在颜贵妃的脸上,而是哀家不忍拒绝你的请求,娘亲……爱你。”
这句话,赵湛不知道等了多少年。
后来,他决定不等了,她倒忙不迭的说出来,他并不感到欣喜,反而略感受辱。
“人少则慕父母,大孝终身慕父母,儿臣已及冠,且生性愚钝,不及安亲王聪颖,怕是做不成大孝之人。”
说罢,连他自己都惊讶,遂快步离开,不欲再听任何挽留的话。
待皇上走远,她眼泪就下来了,捉住宫女的手,气得像个大冬天穿着夏装逛御花园,抖个不停:“皇上居然威胁要将哀家送去礼佛,就为了,为了一个宫妃生的孩子!”她依然不愿意承认是为了贵妃,无论宫女如何安慰,都无法释怀。
这次皇上动怒,也将她打清醒了,赵湛这孩子,怕是真不跟她亲了。
之前的纵容敬重,只是没动到他在乎的事情上,才会一直敬着她,任她索要母后皇太后要的宫殿与宫婢,她要将宫殿装潢成什么样子,多少银两都拨给她。
另一边厢,颜欢欢在长乐宫里等得心焦,一半担心小溯,另一半是想围观八卦,想得抓心挠肺的。
终於等来了皇上。
通传声一响,她顾不得自己是刚出月子的人,奔出去,果真健步如飞,对得起她的好体质。
见到他怀中的襁褓,高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嫔妾向皇上请安。”
行过大礼,被扶着起来时,颜欢欢眼里也憋出了泪花。
盈盈一眼,尽收赵湛眼底,心疼得没边,扶她起来将赵溯交给她,她却没第一时间低头察看儿子,而是无礼地攥住了他的手臂:“太后可有责怪皇上?”
她在担忧他。
“……太后待朕很好,怎会为难朕。”而他,更不想她自责内疚。
“皇上忘了在国公府跟嫔妾说过的话?”颜欢欢凶巴巴地瞪他一眼,只是这副凶相融进泪水,不但不吓人,反而可怜又可爱:“要是皇上在嫔妾面前也说这种逞强的话,嫔妾可要生气了。”
是了,他曾跟她敞开心扉的说过话,只是没料到,她会真嫁给自己,而且记到现在。
鬼使神差地,赵湛一边挽她进卧室,一边问道:“颜欢,你知道朕爱吃什么吗?”
他有过目不忘的好记性,无可奈何地记得一切痛苦失落与委屈,偶尔被提起,总会浮上思忆的水面来,历历在目。但他不问‘记不记得’,只问‘知不知道’,万一她忘了,也不致於让她为难。
颜欢欢想也不想:“皇上晚上想用燕窝火熏鸭丝了?”
“……”
“皇上?怎么不说话了?”
“颜欢,你看朕好吗?”
颜欢欢不解,只猜他又抽风了,或是在太后那边受了什么刺激。
后者的可能性较大,她便扬起温暖明媚的笑颜,仰脸看他:“别人如何我不知道,也管不着,但我看皇上,肯定是万般好,谁说皇上不好,我跟谁急!”
赵湛只觉自己问的问题越发可笑:“如果太后说朕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