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兆惠看来,福尔泰过于重感情了些。这在平时,自然是他身边的同僚下属都乐意亲近的好处,但是,在该取舍的时候,便让人觉得不够果决了。
“将军。”福尔泰突然跪了下去,语气虽然平稳,却带着些决绝。
兆惠一惊,忙拉他起来,道:“你这是做什么?我知道你心里憋屈,可是含香公主是阿里和卓要献给皇上的,我们绝不能有半点差池,否则,后果绝不是你我能够承担的。”
“将军,”福尔泰本就不是习惯屈膝的人,下跪不过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如今便顺势起来,却仍固执己见,“含香公主自然是不能够出半点差池的,正因为如此,那些胆敢打含香公主主意的歹人,才不能够留。”
兆惠也想把那帮劫匪斩草除根,可是却又怕含香寻了短见,可不是左右为难。
福尔泰接着道:“看那男子的气势,怕是要跟进京的,若他在京里闹事,可比这半途上难解决得多了。若再让皇上知晓,我们对公主和那男子的事情是知情的,可就是下了皇上的面子了。”
兆惠心中一跳,本就动摇的心,越发倾向于福尔泰,只是还有些犹豫:“只怕那含香公主……”
福尔泰的严重闪过一抹冷光,道:“那男人死了,含香公主要么死人,要么死心。最怕含香公主出事的,是阿里和卓,不是我们,公主在回族的车队里,我们都是大男人,自然没有去看顾公主的道理,若真死了,难道还是我们的责任不成?阿里和卓必然不敢说公主是自杀的,从回疆到京城,水土不服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当然若是公主能够死心,那就更好了。”
兆惠之所以投鼠忌器不敢下狠手,不过是先入为主地认定了,含香公主会被献给乾隆,成为主子,所以自己先就把姿态放低了。可如今被福尔泰这样一说,便从那个桎梏中跳脱出来,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大将军,自然也不缺乏当机立断的决心,当下冷笑一声,点头道:“便照你的意思去做吧,那帮劫匪看装扮便是回族人,以往妄图劫持公主,虽伤人,却不杀人,偏偏在我大清兵士被派去保护公主的时候,被他们杀害了,我有理由怀疑,这是回族除阿里和卓之外反大清的势力所使出的阴谋手段,所以决不能姑息养奸!”
福尔泰郑重行礼:“是,将军!”
福尔泰从兆惠的营帐出去,便立刻被福灵安等人围拢。
福尔泰轻轻点头,几人的眼神立刻变得肃杀锐利,各自持枪上马,若即若离地跟在回部的车队不远处。
福尔泰的马背上有一个小瓮,福尔泰轻轻抚摸了一下,道:“兄弟们,我们给你们报仇,你们要跟着,跟我们一起回家。”
战场,永远都是吃人的地方,死于边野,马革裹尸,或许可以说一声不悔、不愧。
但是,福尔泰马背上骨灰的主人,却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两个男女的痴情里,被鲜血浸染的爱情,怎么可以让它开出罪恶的花来?
阿里和卓的精神一直都很紧张,自从被派来保护含香的清兵被蒙丹杀了几个之后,清军便对他们报以极大的敌意,那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感,让阿里和卓的心里直打鼓。
尤其是以福尔泰为首的那几个少年将领,总是以不怀好意的目光扫过他们的车队,他们身上背着的火枪,身后跟着的火枪营,在在地给阿里和卓释放着极大的压力。
阿里和卓总觉得似乎要出事,心里越发憎恨蒙丹,若不是怕杀了蒙丹让女儿殉情,他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了他。
可是蒙丹却不会感激他的手下留情,在大军在城外驻扎,兆惠领着少数人马护送回部的车队进京的最后一段路上,蒙丹做了最后的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