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薛宝钗一时也犹豫了。想想母亲的话,也有些道理,那酒楼不过值当个三五万两,倒不如直接将银钱给了薛蝌,就当他们家买下来的,转手却抵了十二万的债,怎么说都是划算的。而且,若是薛蝌没了酒楼,便没了收益,便只能依附于他们一家生活,到时候让薛蝌帮助哥哥,就更加没有问题了,也不用担心他生了二心的。
计议已定,薛宝钗便道:“既是如此,还是要先将蝌弟接了出来才是。我们好好与蝌弟说一说,想来他也必会同意的,他如今年岁还小,管理起酒楼来,难免被掌柜伙计的蒙骗,倒不如舍了出去,以后和我们一并生活,也免了他的忧心,将来宝琴妹妹出嫁,母亲再给添上一份嫁妆,便也算弥补了这次的亏欠吧。”
薛王氏想着,若是薛蝌愿意跟着他们一房一并生活,那酒楼的三万两银子便也不必付了,而且薛蝌必然会尽心尽力地辅佐薛蟠,实在是两全其美的事,便催着薛蟠出门去衙门将薛蝌接出来。
谁知过了半天,跟着薛蟠的小厮匆匆跑回来传话,说是薛蟠和薛蝌一并闹到宗祠去了,族里的几位族老也都赶去了,薛蝌不顾一切地说要分宗出去。
薛王氏差点没有晕了过去,扶着薛宝钗的手直说荒唐,急呼呼地便要赶去宗祠。薛宝钗犹豫了一下,见母亲那般急乱模样,想要跟上,但想想她和母亲作为女子,都不能够进祠堂,若是站在祠堂外,虽说都是族人,她一个大家小姐,也不好抛头露面,只得作罢留下。心中却是极着急的,当日薛家的几位族老在薛阡死后也是参与争夺过皇商资格的,后来被王家和贾家联手压制下来,怕是不服气的,如今出了这事,必定是要抓住机会狠狠打了他们这一房的脸的。
☆、决裂
事实也确实如薛宝钗所料。
薛王氏赶到的时候,薛蝌正跪在宗祠外面——非大事,宗祠是不会随意开启的,对着几位族老狠狠磕下头去,额头已是一片血污,加之几日来身处大牢不得梳洗,看起来分外的狼狈和可怜。薛蝌如今不过是十来岁的孩子,失去父亲庇护,竟被逼成这般模样,围观的族人有那心软的,已经忍不住抹泪了,剩下的,则是人人自危。
说起来,薛蝌的父亲薛陌,在薛阡死后,很是坚定地站到了薛蟠一房的身后,为薛蟠一房保住皇商的资格是出了力的,可如今人走茶凉,薛蟠竟恩将仇报到此种地步。薛蟠对于己有恩的人尚且能够这般对待,他们这些族人若将来跟他起了争执冲突,怕是要不得好下场的吧?
薛蟠仍站在一旁对薛蝌说着他绝无恶意加害薛蝌的话,但周围的族人却都不会相信:都把人害到大牢里面去了,还说不加害?真当大家和你一样是呆子么?薛蟠自是认为他打点好了的大牢不过就是一临时住所,但一般人都不会那么想,所以他还没有意识到,他这般做法,已经引起了公愤。他也很少在意别人的看法及眼光,自是没有发现,周围族人看他的眼神,是厌恶、是惧怕,更是憎恨,毕竟谁都受不了自己的生命财产随时有可能受到威胁。
几个族老隐晦地交换了下眼神,也纷纷指责薛蟠所为太过荒唐。
薛蟠本就是个横的,如今被人这般指责,兼之薛蝌又是油盐不进,顿时火冒三丈,摆起族长的谱来,说什么也不同意薛蝌分宗出去。
薛王氏赶到时,正碰上薛蟠指着几位族老怒骂:“我才是薛氏的族长,薛氏一族,我说了算,我说不准薛蝌分宗,谁敢让他走?别说拿他一间破酒楼,便是收了他全部的家产,谁又能奈我何?”
薛王氏一听这话,知道要遭,忙上前堵住了薛蟠的话头:“蟠儿,休得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