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搂过黛玉,哭道:“我的玉儿啊,你这番回去,叫外祖母如何不想念?只你念着给你母亲进香,却也是应该,便如今,就跟了玦儿一同家去,只明年开了春,我再叫你琏二哥哥去接了你回来,仍在你外祖母这里,同你这姐妹兄弟一同快快乐乐的,可好?”贾母自知林墨玦这一去,身为林家长子嫡孙,却没有再到外祖家抚养的道理,怕是接不回来了,也不好强求,便只心心念念将黛玉接回来,将来两个玉儿成了亲,看林墨玦同黛玉亲厚的姐弟情分,自不会和贾家疏远了去。
黛玉见了贾母哭泣,也只得应下。
王熙凤虽有些遗憾那夏姑娘没法请了来,倒也不甚在意,想那苏州府如何比得上京城?那夏姑娘也并不一定就比得过太医。
众人说定,便由得姐弟二人开始收拾行装。雪莺和雪娟也按贾母的吩咐跟着一同去扬州,林墨玦也知贾母打的主意是要将姐姐接回贾府的,不过此时却不宜多作争论,反正回了扬州,一切都要爹爹说了算,这两个丫鬟,用不用、怎么用,也在林家手上,此时却也翻不出多大的风浪来,便也不多计较。
只贾宝玉回来,听得妹妹要回家去,只哭着不让,撒娇耍赖,无所不用其极,唬得贾母是心疼万分,忙说黛玉只是回家过年给母亲上香,待得明年春天,还叫贾琏去接了回来,这才安生下来,又听得林墨玦不再回转,便觉得更是称心如意,少了林墨玦从中作梗,他必定可以和神仙妹妹多亲近亲近的。
黛玉和林墨玦收拾了一番,择了日期,便随着林管家一同乘船回那扬州而去。
行得月余,终在河水上冻之前到了扬州,下得船来,府中派来的马车已经候着了。
待得进了府,两人换过了衣裳,便见到了林海,一年多不见,林海竟显出了几分老态来,更是透着几分倦怠,只看见离家日久的两个孩子,眼中透着喜色。父子三人叙了会话,林海便打发姐弟二人回去休息。
待得晚间,又一同用了饭,饭毕,林海让脸色明显有些憔悴的黛玉先去休息,只带了林墨玦往书房而去。
进了书房,林海二话没说,便叫林墨玦伸出手来,拿了戒尺便狠狠打了一顿。
林墨玦摊着手认了打,咬牙忍着疼。
林海打过后,看着小儿子红肿的掌心,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但立时又板起严父的面孔,道:“可知我为何罚你?”
林墨玦心中清楚,必是那封信惹的祸,遂低头认错:“儿子不该诓爹爹。”他平日里写信,总是拉拉杂杂一大堆,其中不乏对贾宝玉的不满和姐弟俩在贾府被人说嘴的境遇,为的就是让林海不要那么放心的随他们姐弟俩在贾府一待数年,可是这次写信叫爹爹接他们回家,却一下子转弯说起贾宝玉的好来,确实太假了些。
只是,林海只这么一根独苗,即便知晓是这小子捣鬼,却终究不安心,加上府中事了,便忙派人接了回来,孩子正是定性的时候,若真不小心被贾家人养歪了性子,他到时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林墨玦偷偷抬眼看了眼林海,讷讷道:“儿子只是怕爹爹打算明年才接我和姐姐回家,那时,姐姐就七岁了,男女七岁不同席,可二表哥从不拘这些,不仅平日里爱粘着姐姐,还总是要闯姐姐的闺房,他是男孩子,没有关系,可是姐姐是女孩子,坏了名声就不好了……”
林海顿时想起贾敏在时,曾透过口风,说贾家老太太似是有意要两个玉儿成亲的。
自己当时也觉得无有不可,虽说玉儿是要选秀的,但他们家毕竟是汉军旗,跟满八旗比起来,绝对要不受重视的多,若是被皇帝留了牌子成了宫妃,那真是最坏的结果,即便是被指婚给宗室,也是侧福晋的可能更大一些,若是如此,还不如到时候想个法子免了选或撂了牌子,自行聘嫁反倒好些。毕竟他们只这么一个女儿,不求她大富大贵,只要安乐一生便好。如此想法之时,便觉得这贾宝玉也算不错,毕竟这贾宝玉生而衔玉,将来必有大造化,便是有些顽劣且爱在内纬厮混,也不过是小儿心性,无关大节,且贾家毕竟是累宦世家,家大业大,却不必二房次子掌家,黛玉嫁去也不必费太多心思,倒是能够平定安乐一生的。
只是儿子平日里信中所言,这贾宝玉全无顶门立户之才,遇事只知往祖母和母亲身后躲,且贾母虽偏爱玉儿,可贾宝玉之母王夫人却完全不喜玉儿,竟第一日就给玉儿和玦儿下马威,若将来贾母去了,谁还能护着玉儿?这内宅阴私手段,自己这两年也算见识到了,确实惊心动魄。自己的玉儿如此纯善,贾宝玉又是个拈花惹草的性子,到时玉儿让那些个姨娘通房的害了,可如何是好?如此想来,贾宝玉却绝非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