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起来:“扯淡,现在我这样子,恐怕比你更不讨人喜欢,我没有资格讨厌别人,我只能讨厌自己,我就是一个灾星。”
那日本老者笑了起来:“你是我见过最有趣的中国人,老实说,我们黄种人,包括你们中国人和我们日本人,还有韩国人,朝鲜人都十分无趣,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凡事都要较个真。”
我不想理他,他却喋喋不休,仿佛好久没和人说过话一般:“人生苦短,有些事笑笑就过去了,何必非要你死我活的。值不值当的。”
我伸出头:“你应该回去和你的同胞好好宣传你的理论,遇事时多反思自己的罪行,别自为受到多大委屈似的。到时你们就学会幽默了。”
老者仰起头:“一场战争,日本也死了几百万人,发动战争者都已经受到惩罚,还有无数无辜者的生命,加上整整一代人的枷锁,几十年美国人的附庸国,这些惩罚还不够吗?”他轻轻敲击着自己的膝盖。
“我们要的不是惩罚,而是反思,你们日本人一直没学会反思,等你们什么反思清自己的罪行,知道自己的错误才算结束。”我想也不想,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除死无大碍,我连死都已经不怕,还怕什么。
日本老者一怔:“那些发动战争的元凶都已经受到惩罚了,大家都明白战争的残酷性。”我摇了摇头:“那些人只是推波助澜者,没有波浪永远没有弄潮儿,他们只是整个日本国民的代表,最多也只是发言人,真正的原因是当时的整个日本国家,整个日本民族。”
老者一愣:“这和你们国家的官方口径不一样啊,你们从来就说寄希望于日本人民,日本人民被军国主义分子绑上了战车。你小子可犯大错子。”
我坦然一笑:“我此时的观点只代表我自己,和他人无关,我只相信没有狂热的德国人,就没有希特勒,没有狂热的日本国民,也就没有狂热的日本军人。”
老者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当年日本军队和政府中也有人反对侵华,反对和美国开战,认为那是疯狂的举动,必将会使日本走向灭亡,可是这在当时被认为是卖国者,被狂热者刺杀,被整个国家所绑架。”
他若有所思,也不理会我,而是自言自语:“当时日本的媒体日本的国民日本的军人都已经疯狂,任何理智的声音都会被淹没,在与美国开战前,许多明智的日本人认为,日本的造船能力只有美国的四分之一,飞机制造能力只有美国的六分之一,汽车制造只有美国的一百分之一,石油产量只有七百分之一,那根本就是小老鼠斗老猫。可战争还是暴发了。”
我不想再说话,我只是静静地躲在床上,老者又不停地说着什么话,我就是不接腔,又过了一会,老者突然问到:“老七,你怎么不好奇这是哪里的潜艇,也不好奇我们去向哪里?”
我懒洋洋地把脚伸直,伸手摸了摸自己黑黑的胸毛:“是哪里的潜艇又有什么关系,去哪里有什么关系,总比当个杀人犯被枪毙好一些吧。”
老者哈哈大笑:“你现在已经心如止水了,这和你的年龄不相符啊,也许这一次长途旅行,会让你忘掉过去,重新获得不一样的人生。”我也哈哈大笑,但我却没有说话,我的人生已经足够丰富多彩了,我的人生也许到此时已经结束了,已经毫无存在的意义。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我扭过去脸,我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满是沧桑,却如此平静,他冲着那个日本老者鞠了一躬:“师兄,劳你在这里辛苦了,老七醒了吗?”
我一惊:“柳生先生,你怎么在这里。”来的人正是柳生先生,他的脸上也露出笑容:“老七,你真是北海道悬崖上的松,坚韧顽强,我真的为你高兴。”我笑了笑:“久别重逢,谢谢你的挂念。”
那个日本老者点了点头:“不错,这小子真的很有意思,宠辱不惊,我真的有点喜欢他了。”柳生还是半鞠躬地样子:“师兄眼光如矩,能看上他是他的荣幸。”
我有点奇怪地望着柳生,这是我记忆中的柳生吗,虽然我非常不喜欢日本人,但柳生的安静,淡然,随和都感动过我,我和他相互敌对,舍命相搏过,也共同成为战友,互相帮助,经历生死磨难。